莫說如今還未與太子定下婚事,便是過定親了,也不會拿著家族里的瑣事去攀附他,平白讓自己低人一頭。
“祖母……”顧休休走近了,沒等老夫人開口說話,便跪了下去:“上次是孫的過錯,惹祖母想起了傷心事。”
老夫人緩緩抬眼,看向。板板正正地直了腰,即便是下跪,亦不失風華傲骨,與顧佳茴昨日癱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模樣相比,簡直云泥之別。
“祖母老了,你們年輕人都有自己的主見,一輩子管不了兩輩子的事……”老夫人長嘆口氣,闔上眼皮:“起來吧。”
顧休休怔愣一下,倏忽抬起頭來:“祖母,您同意這門婚事了?”
“我同不同意又如何。當今圣上不喜皇后太子,偏貞貴妃與四皇子,你以為他們會讓你合上八字,順心如意嫁過去嗎?”
老夫人似乎并不想多談此事,讓起后,低聲道:“昨夜采葛坊走水了,燒毀了半個莊子,據說還燒死了幾個老伙計。那背后下藥的人,想必原是沖著你來的,顧佳茴是你所累,祖母說得對否?”
見顧休休沉默不語,老夫人又道:“事已至此,不過是各人的命。祖母不會你做什麼挽回的名聲,只盼你珍重,對你下手的人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回去罷,祖母乏了。”
顧休休卻停在原地沒有走,不知立了多久,緩緩道:“祖母,我雖不欠顧佳茴什麼,但我爹虧欠您的養育之恩……我會幫挽回聲名,請您安心便是。”
說罷,便轉離開了。
顧休休回了玉軒,傷口一直作痛,朱玉幫換了藥,看著那碗狀的傷口,心疼道:“郎這是如何傷到的,往后若是留了疤可怎麼辦……”
趴在榻上,不以為意地想道:留了疤……就算留了疤,除了自己和未來的夫君能瞧到,旁人也看不見。
太子會嫌棄腰后的傷嗎?
他那副病弱的樣子,迎風都要咳,怕就是嫁了過去,也不能行房,又何來嫌棄不嫌棄一說?
“你去顧佳茴好好打扮,穿得素凈些,但不要太寒酸……就穿那套藕荷素雪娟鑼,晚上帶去謝家赴宴。”
朱玉得了令,便吩咐下去讓人去通知顧佳茴。自己則走到柜前,細細挑選起自家郎要穿的:“郎,謝家竹宴是名士清談的好地方,往日都沒有請過郎,怎地今日突然送來了玉箋?”
顧休休思索片刻,不知怎麼就想起了清晨在北宮門外,險些被謝家馬車沖撞的事。
雖沒有看見馬車里坐著的人,但倘若那人是謝懷安,縱馬車在北宮橫沖直撞,便合理起來了——名士行事便是以不羈桀驁,毫無章法為傲。
所謂的名士行為,在顧休休眼里多都有點中二,大概就是別人飲酒我摔杯;別人躲雨我淋雨;別人半夜睡覺我半夜彈琴……總是就是要彰顯自己的率灑,與眾不同。
時不時他們還要發出一聲嘆:“愚蠢的世人啊!錯的不是我,是這個世間!”
顧休休坐起:“赴宴便是,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朱玉挑好了,伺候重新梳洗打扮一番。許是因為較為看重竹宴,顧佳茴折騰了一下午,在顧休休差人催促第三次后,才趕了來。
顧家的馬車便停在門口,即便夜朦朧,顧佳茴在看清楚顧休休后,還是怔了片刻。
穿著隨意,寬大袍束出纖細的腰,鬢發間無玉釵環繞,如云的發只用一紅繩系住,隨著腳步傾泄在肩頭。
白如雪,殷紅的點著朱,眉眼致又顯出一病態,宛若神明造般,不容染指。
顧佳茴心打扮了幾個時辰,站在顧休休旁,竟是顯得毫不起眼,仿佛襯著紅花的綠葉。
這讓不有些憤然——打扮得如此素凈,難不就是為了襯托顧休休?
早知就不該聽從顧休休的,便該穿著自己最華麗的,打扮得耀眼奪目,為整個竹宴上的亮點。
許是于嫉妒或憤怒,顧佳茴甚至不想跟顧休休走在一起,坐著馬車到了謝家外,途中也是異常的沉默。
一下馬車,顧休休見顧佳茴走得健步如飛,手拽住了:“我讓你帶的琴呢?”
顧佳茴這才想起自己將琴忘在了馬車上,連忙折回取琴。
“方才我在馬車里教你的話,都還記得吧?”顧休休向謝家走著,嗓音有些冷漠:“我只幫你這一次,若是搞砸了,你就自己想辦法去。”
顧佳茴總算想起了正事,連忙抱著琴跟了上去,再也不敢耍小脾氣了。
謝家與顧家就隔著一條街,卻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極有什麼走。
這是顧休休第一次來謝府,旁得人進了謝家的門檻就開始抖——這可是天下無數名士儒生夢寐以求想要參加的竹宴。
而顧休休面對門口隨從拒絕讓婢進府的要求,亦是從容自在,叮囑朱玉與其他奴仆在外等候,便攜同顧佳茴進了府。
顧佳茴張的心臟仿佛跳進了嚨里,看著那謝府中說話不卑不的引路婢,甚至生出一種覺來——這樣份低微的庶,連謝家一個奴婢都不如。
這越發堅定了要離顧家,離那卑賤的世過往,一躍到凰枝上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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