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侯府老夫人病得也“別一格”,不似外邊所傳的病危程度?
想想堂堂一個年邁的德邑公主,卻能勻出手來,替兒與外孫泄憤,給溫府潑泔水。
如此不按規則行事,也不是沒有可能。
姝黛默默收斂在心底,只按著藥方將五日的藥量抓好,扎小包,遞給了杜博士。
*
眨眼就到端午節。
因為才破了一起要案,其中牽涉者地位斐然,今年的端午節,三省、刑部、太醫院等部門都不放假。
隋云瑾通宵達旦幾日,在小金的催促下,得空回了趟侯府。
慶綏侯府位于新昌坊,靠近皇城,門庭端重而顯赫。
上了青石臺階,進外院大門,裴管家正在飼喂一群貓貓狗狗。都是老夫人讓弄回來的小東西,清一的黑白相間,小貓和小狗,嚶嚶嗚嗚的互蹭著腦袋。
尚是分不清種的小月齡,互相都把對方當了同類。
分外的糯可。
裴管家忍不住想:所以怎麼說,也就是德邑公主了。誰家老夫人病得快不行,還有閑逸致養貓逗狗的。
隋云瑾覷了眼腳下舐的貓咪,曉得祖母還有這些志趣,便知實際無礙。
心底舒口氣,關切地問道:“祖母與父親他們這幾日可好?”
裴管家一抬頭,瞅見是世子回來,一襲玄錦袍翩翩然,微蹙著濃墨般的劍眉,眼下幾分熬夜的青影。連忙恭敬道:“世子爺回來了!”
“侯爺出門釣魚去了,側夫人在老夫人院里陪著……唉,老夫人這幾日咳得更是厲害,世子爺快去瞧瞧吧。”
隋云瑾的母親,也就是侯府夫人興昌郡主,乃前朝王室流落民間的孤,被大晉朝找到后賜封了興昌郡主,嫁給了隋侯爺。
但郡主心不系紅塵,生下隋云瑾之后沒多久,就去寺里清修了,多年來鮮歸京,也不隋云瑾去看。并且把的婢宋氏抬了做側室,照顧年的兒子。
側夫人宋氏對郡主忠心耿耿,一直悉心養著隋云瑾,直到他滿十歲后,才自己生下一雙兒,如今都才十一二歲左右。
老夫人德邑公主眼看年歲漸長,急著要抱孫子,是以只能催隋云瑾快些親。
隋云瑾去到祖母的喆泰院里,剛邁進院門果然便瞅見了擱在中間的棺木,不由得心疼又無奈地嘆口氣。
祖母的病勢他已問過饒太醫,是何種狀態他心中早就有數,遠不到躺棺木的程度。左不過還是心病占上頭,當下頭一樁心病就是他的世子妃。
廂房里的紅木床榻上,德邑公主正半靠著子,旁邊側夫人親自喂著燕窩羹:“老夫人您慢點喝。”
德邑公主胃口好得不得了,平素吃麻麻香,這燕窩羹喝了幾十年了,喝得紅滿面的。
可自從去歲秋天,大外孫赫鉑銳戰死沙場,尸骨無存,悲傷不已,這就開始著急起親孫子的婚事來了。隋云瑾一日不親,這燕窩喝得也沒勁頭。
德邑公主責怪道:“云瑾這小子,不過當個六品司門,卻勞得家都不回來,我看分明是在躲我的嘮叨。鬧出這麼大一樁案子,太后那邊又不定擺出什麼臉,他也不懂收斂幾手,徒然擾我替他著急。我看非得等我真躺了板子蓋上蓋,他才舍得從刑部回來看一眼。”
側夫人宋氏在旁溫聲安:“世子志向高遠,這才剛到刑部沒多久,暫時做個司門,將來必定大展宏圖。他應有他自個的打算,老夫人莫擔憂,妾已讓小金去催促,得空這就回來。”
話音未落,隋云瑾站在門邊定了定神,啟口道:“孫兒豈敢不回府,這才忙完一段,就趕忙回來給祖母請安來了。”
瞥了眼老夫人已然喝得見底的碗,心底落實了無礙,不著痕跡抿了抿。
德邑公主轉過頭,看到了小子的憔悴,頓時氣急又心疼:“知道回來就好,忙得覺都不睡了,小金說你一日只食兩頓,就那般忙活!還有我那漂亮的孫兒媳婦呢,幾時領回來讓我瞧瞧?”
隋云瑾納悶,蹙起眉宇:“云瑾何來的世子妃?”
看了眼小金,小金目躲閃,只手了下耳朵。隋云瑾就明白是誰了,祖母肯定背地里盯梢自己,他最近在刑部忙得昏天暗地,所接的人唯有姝黛一個。
隋云瑾答說:“那是個誤會。溫府的表小姐,京時我攔查過,因知擅長調香,就請到太醫署幫忙。”
德邑公主可不好糊弄:“就單純去幫個忙?可別蒙我。那日你讓小金送回來洗的袍上,香味和珍珠怎麼回事?你口口聲聲說不惦記彭茵嵐,那就總須給自己找個己的人兒。”
“還有,若要請誰幫忙也由太醫署去請,何必勞你一個刑部司門?送去了又接送回來,路上還買不好吃的送給,我德邑從沒見孫子對誰這麼殷勤過?”
隋云瑾雋雅臉龐悄然一窘,但不愿姝黛也去過萬花池的事兒。只得沉聲應道:“孫兒的婚事自會盡力,但姝黛并不悅我,祖母的心急云瑾理解,莫點鴛鴦譜。”
姝黛……嘖,這姑娘名字起得真聽,姝也黛也,姿,從他口中說出只覺莫名的矛盾。
就沒聽這小子如此念過哪家子的閨名。
德邑公主激起來了,先前催過孫子親,說若實在忘不了彭大小姐,那就把二小姐彭茵睿娶來,反正都長得像,歸德將軍府也是故。結果隋云瑾推說,他并不喜歡彭大小姐。眼下難得見他對一名子格外殷勤周到,趕著得趁熱打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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