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皇上不是人,而是過年時候香煙繚繞中的佛像,很高很高,仰頭去看,會看到一些彩塑面孔,在小時候的看來那是猙獰的,甚至有些瘆人。
這時候,若是被娘發現了,娘便會低聲說:“不能看。”
時自己娘的聲音和剛才阿疇那句“不要看不要聽”重合在一起,希錦竟分不出真假虛幻。
在這僵的回憶中,用一種異樣平靜的語調道:“謝陛下。”
之后才勉強站起來。
不過站起來后,依然并不能看上面,只能低著頭,規矩地站在阿疇邊。
覺得自己算是見識到皇家威嚴了,這一刻,什麼皇后什麼大娘子,都變得特別遙遠。
阿疇卻依然神態平靜,他有條不紊地向家說起他們母子的種種,偶爾還會帶著幾分笑,仿佛很是放松的樣子。
家此時倒像是慈祥起來,笑著問芒兒話,芒兒顯然也有些怕,不過還是回答了。
芒兒還小,才兩歲,團團的,扎了兩個小抓髻,憨態可掬,正是小孩子最惹人喜歡的時候,果然家也是喜歡的,便讓阿疇把芒兒領過來。
他笑著說:“讓大爹爹抱抱。”
于是阿疇便領了芒兒過去,走到近前,便將芒兒給一旁的大太監。
那大太監是一直彎著腰的,現在恭敬地笑著,就要領著芒兒上去座。
不過芒兒卻不愿意,他搖頭,抓著自己爹爹的手不放。
場面有些尷尬。
家便笑了:“孩子還小,疇兒,你把他牽過來。”
阿疇:“是。”
說著,阿疇才領了芒兒,邁步上去。
希錦恭敬地站在一旁,眼角余看過去,這才看到,原來這殿中竟是有臺階的,那臺階金碧輝煌,華麗耀眼,而老家就是坐在那上面的……
怪不得聽上去聲音是從高傳來的。
從剛剛的景看,就連阿疇這親孫子,他都沒資格直接邁上那臺階的,竟然要把芒兒給旁邊侍立著的太監,那太監再將芒兒帶上去。
這皇宮的規矩真是森嚴苛刻到不近人。
阿疇領著芒兒,一步步上了臺階后,在最后一臺階停下,他自己單膝跪地,卻單手高高抬起,挽著芒兒的手,示意芒兒走過去皇上邊。
偌大的殿堂,深闊冰冷,富麗堂皇,縱然殿侍衛林立,卻雀無聲,這種詭異而罕見的氣氛足以鎮住任何人。
況且一步步走到這高,自己爹爹跪在下面臺階不上來,“大爹爹”裝扮又如此陌生,芒兒顯然有些茫然,他依地拉著阿疇的手不肯放開。
阿疇依然單膝跪著,他放輕了聲音,低聲哄著道:“這是你大爹爹,芒兒,喊大爹爹。”
希錦在下面站著,手心都了一把汗。
傻孩子趕喊啊!你喊了,你爹你娘才能緩口氣!
就在希錦急得要命的時候,總算,聽到芒兒喊道:“大爹爹……”
聲音并不大,不過小孩子的稚小嗓子著天真和好奇,也有些怯生生的意味,屬于小孩子的,不加掩飾的。
之后,就聽老家笑起來:“乖乖芒兒,過來,過來,讓大爹爹抱。”
說著便將芒兒拉懷中。
芒兒并沒有抗拒,只偎依著那老家,好奇地抬頭看。
希錦見此,徹底松了口氣。
老家摟著芒兒,問東問西的,芒兒口齒還不夠伶俐,只能蹦出一些字眼,不過卻越發顯得懵懂可,倒是惹得老家喜歡。
老家心好起來,大殿中的氣氛仿佛也松快了,他還讓人給希錦賜座。
希錦已經聽阿疇提起一些規矩,知道不能隨便坐,便謝恩了,但依然站在那里。
阿疇已經從臺階走下來,他對希錦道:“翁翁讓你坐,你便坐下。”
他略帶了幾分笑,笑得有些溫和:“都是一家人,便是有些許失禮,翁翁也不會和小輩計較。”
希錦看著阿疇的笑,怔怔點頭,之后再次謝過了皇上,這才挨著阿疇坐下來。
坐下來的希錦才覺到,自己張得都要僵了,現在坐下總算可以稍微緩緩。
這時候皇上正和阿疇說話,時不時逗逗芒兒,爺孫三代氣氛倒是和融,希錦也慢慢緩過來了。
這時候才敢裝作不經意地再次看向那帝王的寶座。
那臺階大概有六七階,不知道什麼材質,似乎是玉砌的,臺階上安置了金漆雕龍寶座,老家便坐在那寶座上,而芒兒正被老家摟著。
而那位老家,倒是讓希錦意外,他著并不像戲文中那樣華麗斑斕,只是一簡潔但是良的紅開衫袍,頭上戴了平腳長翅帕頭紗帽,須發花白,眉眼慈。
他顯然對芒兒頗為喜歡,摟著芒兒,眉眼樂呵呵笑著,就像是尋常喜歡孫子的老人家一樣。
這和希錦想像得完全不同。
正看著,老家突然看向希錦。
希錦下意識要收回視線。
不過覺皇上視線銳利,他好像逮住自己了。
勉強抿笑著,做出恭敬溫順的樣子,不過心卻是提起來的。
老家這時候卻開口道:“你希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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