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清慈最終還是“拖家帶口”地去了顧宴禮的生辰晚宴,和沈確並排在前,柳如煙和薩楚日並列在後。
柳如煙穿杏曳地撒花石榴,芙蓉麵,柳葉眉,單手掐著腰拎著從地上撿起來的被薩楚日扔到地上的圓領長袍,沒好氣地甩回去給他。
也許是顧忌著前麵沈確在場,柳如煙雖然生氣,但還是努力維持著端莊得的笑,咬牙切齒地對薩楚日警告道:
“趕把服穿上,別給找麻煩!這裏不是你們胡人的草原,天化日之下袒的,實在有傷風化,你不要麵子薑清慈還要呢!”
“你不看別看,有本事你自雙眼啊,管我穿什麽服?又沒給你看。”
薩楚日不接,掃了眼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薑清慈,“嘖”了一聲,“反正薑丞相看的,他每次來找我喝酒都要看。”
正在和沈確說話的薑清慈表凝固,腳下一個趔趄,“噌”地燒紅了臉,
站穩後,忙扭頭輕嗬出聲:“薩楚日,不許胡言語!”
又不是故意看的,誰讓他一天到晚袒不穿個服,有時候提著酒壺去找他,撞上他在練武,姿矯健,隨著長槍的作繃舒緩,像在草原上狩獵的野狼。
想移開視線,但理智不允許——不過片刻失神,他就提槍迎麵刺了過來,拔劍對陣,你來我往,最後被一劍挑開長槍,高舉雙手過頭頂做投降狀,對咧笑著:
“好好好,薑丞相,我認輸,我認輸。”
古銅的掛著汗,便猝不及防地映的眼簾,沒忍住,又多看了兩眼。
誰知道就被他給記上了。
沈確也倏然停下腳步,上威沉凝,麵帶死亡微笑。
他看看邊的薑清慈,又看看柳如煙邊袒的薩楚日。
清漣的桃花眼中浮起層層霾,努力使自己的角上揚保持著一個恰到好地弧度:
“是嗎,薑卿,你也很喜歡看,嗯?”
溫的語氣,鬱的威,尤其是最後刻意拉長了調調兒的一個“嗯”字,薑清慈和柳如煙同時打了個冷戰。
回答他的卻是薩楚日:
“就是他這人有點兒見外了,我問他要不要上手,他非說什麽‘非禮勿於禮不合’,嘖,我都是他的男寵了,他想怎麽玩兒我都行,還管什麽於禮不合?”
柳如煙下意識和他拉開兩步距離,一臉看死人的表。
薑清慈頭疼地抬手,一掌拍在自己臉上,擋住沈確看向自己的視線,想垂死掙紮為自己辯解幾句,但想了想,該辯解的不該是。
就是有點兒丟人。
他爹的,為什麽薩楚日要張一張啊?能不能現在就告老還鄉去找嚴正一起居啊?
沈確麵上笑意更深。
很好,薩楚日,你死了。
他閉了閉眼,睜眼,抬起手指向柳如煙,後者驚恐地瞪大了眼,連忙道:“陛下,話不是奴婢說的!”
“知道不是你說的。”沈確長出一口氣,咬牙切齒,“把東西給他。薑卿既然這麽‘寵’他,那他應該為薑卿分憂,替薑卿去給皇叔送賀禮。”
然後扭頭對薑清慈笑,純良乖順:“薑卿覺得呢?”
柳如煙倒吸一口冷氣。
他心道好歹毒的禍水東引,好骯髒的一招借刀殺人,沈確要借顧宴禮的手,除掉薩楚日這個天天作死的“男寵”,他自己卻能幹幹淨淨地對著薑清慈微微笑問上一句“薑卿覺得呢”。
偏偏薑清慈看起來就吃很這一套。
放下捂著臉的手,對柳如煙道:“給他吧。”
柳如煙心頭大為震驚,薑清慈不愧是搞了皇帝又搞攝政王的人,震驚之餘心頭又難免有些酸楚。
他也不知道要將這種酸楚歸咎於什麽,了被塞進去了兩大團棉花的口,心道估計是今天塞的棉花太多了,以至於有些悶氣短。
不過有薩楚日替他當那個出頭鳥去膈應攝政王,他也樂得當甩手掌櫃看熱鬧,手將提著的兩大包用油紙包好的老鼠幹給薩楚日:
“吶,拿著。”
薩楚日蹙眉,他不知道這裏麵裝的是什麽,但瞧那個傀儡小白臉皇帝一副對自己敵意滿滿的樣子,就知道這裏麵裝的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又不傻,頂多就是沒薑清慈那個讀書人的腦子好用罷了。
他不想接,任憑柳如煙舉著,也不。
薑清慈幽幽的聲音飄過來:“你把這個拿著送給攝政王,說不定他就能把你阿爺的腦袋摘下來給陛下當球踢了。”
柳如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想問薑清慈是不是和薩楚日待得久了,行事說話都跟著他跳胡鬧了起來,但沈確在場,他也不敢問。
薩楚日卻是兩眼一亮:“還有這種好事?”
於是二話不說手接過來,麻花辮在肩頭甩過,掃出漂亮的弧度,像提著珍寶一樣,寶貝地抱在懷裏。
柳如煙更加篤定他的腦子有問題了。
沈確眼中一閃而過鷙,眨眨眼,又消失不見,回過頭抬腳繼續走,偏頭低聲對薑清慈說:“薑卿好像很懂他們。”
著一若有若無的委屈。
“臣也很懂陛下。”
“是嗎?”沈確彎彎角,“比如呢?”
薑清慈有一瞬間的卡殼,不過隨口胡謅的一句客套話,誰能想到他會當真?
卡殼之後就是無盡的心虛。
“朕知道薑卿想要的是什麽,那薑卿知道朕想要什麽嗎?”
一直以為他要的是權。
離京的這三年,他謀劃布局了三年,把顧宴禮安在他邊的眼線全部換他自己的心腹,甚至有能力讓朝堂上的保皇派勢力壯大,對顧宴禮造威脅,讓他把自己從南蠻調回來,為的不就是權嗎?
但是現在又看不了。
看不清楚在他這張純良溫順的麵皮下,還有多實力,也看不清楚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不急,薑卿慢慢想,慢慢看,總能有看清楚的一天。”沈確似乎也不是一定要給出個回答,濃的長睫遮住眼底的亮,“朕和你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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