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清慈跟著沈確,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昭華殿。
宮人點燈,熏香,悉的木香隨著驟明的燈火,將殿一下子照得亮堂堂的。
也正借著燭,薑清慈看見案幾上擺放的一堆藥罐,整整齊齊的,沒有一點兒用過的痕跡,當下就反應過來,自己又被沈確這狗東西擺了一道。
“陛下是算準了臣今天一定會進來的嗎?”
沈確眨眨眼,不置可否:“事實證明,朕算得很準。”
他擺擺手,屏退殿的一眾宮人。而後掀開擺,隨意地在案前席地而坐,抬手倒了兩杯茶,一杯放到自己對麵,一杯放到自己眼前。
薑清慈也盤坐下,沒接茶,而是兀自拿起手邊的一個小藥瓶,沒有塞子,裏麵是些藥草。
淡淡的藥草香摻著些苦味,有種莫名的悉,湊近鼻尖,這種悉便更加清晰。
“薑卿認得這藥?”
“大概是認得的。”薑清慈眉頭微皺,思緒有些飄遠,“臣剛到南蠻那段時間,因著水土不服,生了場大病,用的藥和這個很像。”
南蠻地偏遠,通閉塞,所謂當地的郎中,也都隻是些招搖撞騙的巫人,不論生的什麽病,一概隻用黃紙府燒灰,讓病人兌水喝下去。
如此這般,病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變本加厲,來得更重,整整一年,都像有一座山整日整夜在上,連呼吸都會牽引起一陣山崩海嘯,五髒俱疼。
好幾次以為自己就要命斷南蠻再也回不去了,邊的小廝不知從哪兒弄來的一些藥,取了春水煎熬,藥服下。那藥的味道,除了濃了些,前調餘韻,都和眼前的藥草一般無二。
也問過那小廝從哪兒拿的藥,小廝隻說是遇見了個江湖郎中,見病得可憐,就送了幾副藥。
那段記憶太過深刻,現在在想起來,仍然會有一種不真實。
思緒拉回眼前,薑清慈不想再對沈確多提那些過往,將藥瓶放回原,問:“陛下的傷,要用什麽藥?”
對這些藥一竅不通,隻能大概從外形上分得出來,這是藥,這是藥膏,還有些是藥末。
沈確眼神複雜地看了一會兒,從藥罐當中拎出來兩個小瓷瓶,裏麵裝的都是藥膏。
然後起自己的長袖,將手臂到麵前。
膏有一種冰涼,水潤和,並不黏膩,在沈確被烈日灼燒得褪去一層皮的手臂上緩緩推開,像有羽掃過。
沈確下意識繃了後背,抬眼。
薑清慈垂著眸子,似乎真的隻是在給他上藥,神平靜得沒有一波瀾,無悲無喜,角也得平平的,像墜凡塵的神,被染上人間煙火,從此再仰頭對月回憶著從前時,隻剩下釋然。
“薑卿回來這麽久了,朕還沒問過。”沈確問,“你在南蠻過得怎麽樣?”
“好的。”
“南蠻民風淳樸,風景宜人,都好的。”
薑清慈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讓沈確皺了眉,他想說些什麽來寬,卻又都覺得不合適。
人各有難,他們都已經從那當中活著走了出來,就沒必要再安從前。
燭火跳中,時間悄然過。
薑清慈將最後一圈白抹布纏上,起要告辭,沈確順勢勾著的手指,指腹挲著的指尖,笑意盎然:
“薑卿今晚真的不留宿朕這裏嗎?”
“陛下,這於禮不合。”
薑清慈垂眸收走手,卻又被拽住。
“朕和薑卿於禮不合了這麽多次,也不差這一次,是不是?”
“還是說,薑卿是怕皇叔發現會生氣?那就不讓他發現,不就好了麽?”
手指進的指,同十指相扣,沈確盯著的眼睛,一點點將往自己邊帶。
那雙眼睛水瀲灩的,好似一潭深不見得的泉水,引著人一步步靠近,探個清楚。
反應過來時,薑清慈已經被他攔腰抱起放在榻上,沈確欺上,單手撐在的耳側。
束發的玉冠不知道何時被取下,的長發帶著獨有的馨香,鋪滿了枕頭,墨發如瀑從他的肩頭垂落,與的發重疊纏在一起。
沈確一手挑開長袍上的係帶,手掌徐徐覆上的腰側。
薑清慈被他蠱得提了心髒,滿腦子都在囂著不該這樣,這不合禮數,他在引自己,他又在想從自己上得到什麽,在這張昳麗的皮囊下,藏的是吃人不見骨頭的窮兇野
努力想讓自己恢複理智,但是心跳卻像失控了的野馬,肆無忌憚地朝著無人之地狂奔去了。
沈確低頭吻在角的一瞬,薑清慈抬手遮住他的眼,長歎一聲。
就這樣吧。
反正的人生已經這麽了。
……
理智重新回籠是在淩晨,天還未全亮,薑清慈唯恐再走得晚了會被人撞見,便倉皇爬起來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袍給自己罩上,對著儀容鏡整理冠。
但脖頸上的紅痕點點還是遮掩不下,顯眼得很,薑清慈無奈,隻能提著領往上拽了拽。
“還有這個。”寬厚的膛自後背了上來,沈確將一個白的小瓷瓶拿到眼前,笑意款款,“薑卿別忘了拿。”
看清楚他手上拿的藥,薑清慈險些背過去氣去。
“朕與薑卿係長袍。”
沈確得了便宜賣乖,看著映在鏡中的眼,將藥瓶塞進腰間的承囊中,心頗好地替係著玉束帶,偏頭在的耳垂下啄了口:
“芙蓉帳暖度春宵。”
“皇叔知道了,肯定會誇薑卿教朕教得好,是不是?”
薑清慈臉上一片火燒之,整理好冠就行匆匆回了相府。
前腳剛踏進相府的門,迎麵就傳來一陣騰騰的鵝聲。
“噶——嘎嘎嘎——”
不過一會兒,兩隻半人高的大白鵝,撲騰著翅膀,著修長的脖子,搖搖晃晃地追著三遍經書叨。
柳如煙披頭散發,揮著刀在後麵追,用溫的子的嗓音,大聲喊著:
“站住,站住!居然敢叨我,看我不燉了你!”
薑清慈腳步頓住,皺眉,徐徐地收回已經邁進門檻的一隻腳,遲疑地後退,仰頭看了看門前的木匾。
是的相府沒錯,但這一人兩鵝一狗是什麽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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