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徹幽幽白了一眼。
這人造孽而不自知。別看今日太這麼大,清早沖涼水還是有點冷的。
“我先申明啊,我方才的話就只是字面意思,純潔如雪。”
李鳴歪頭笑睨他,咬著銀箸的尖,眉梢不經意挑出幾許嫵風流。
“可你這又飛白眼又臉紅的,怕是聯想了什麼污七八糟之事吧?”
“我沒有聯想什麼。更沒有污七八糟。”
蕭明徹心中陡然躥起一躁躁的邪火,想也不想地出食指抵住額角,將的臉推回去面向粥碗。
“吃你的飯,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李鳴微怔:“我什麼眼神?”
蕭明徹輕哼,并不回答。
從前有好幾次,李鳴也用這種近乎調戲的眼神看過他。
最初他以為這人本輕佻,刻意勾引,后來發現似乎并不知自己有這習慣。
昨夜聽了半夢半醒間吐的蛛馬跡,蕭明徹想了很多,也重新理解了從前諸多奇怪的言行細節。
所以他已完全能明白李鳴這麼看人是什麼意思。
那是高位者看到有趣的“小東西”時,忍不住逗弄的消遣神態。
在重新垂眸進食時,蕭明徹認真撂下話:“也不許用這種眼神看別人。”
他沒興趣為李鳴殿下的“小東西”,但李鳴殿下也別想擁有其他的“小東西”。
這人突然奇奇怪怪也不是一兩次了,李鳴早就習慣。
看他種種反應,覺自己昨夜應該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夢話。
繃了大半日的心弦松弛下來,便忍不住又去逗他。
“喲,淮王殿下這是給我立規矩了?那我若非要這麼看人呢?難不你會咬我?”
蕭明徹面無表地睨向:“你大可試試。”
李鳴后脖頸一涼,敬謝不敏地擺擺手:“沒這嗜好。”
*****
待他二人用餐完畢,姜嬸進來,見今日那一桶子山栗粥竟見了底,很是欣。
“原本還怕王妃吃不慣呢。”
“吃得慣,”李鳴用絹巾在角按了按,笑眼彎彎,“我小時就聽過齊國這種山栗,醫家說是味咸溫。今日一嘗,果然好滋味。”
蕭明徹聞言恍惚了一瞬。他本以為這粥是甜的。
余瞥見他似有落寞,李鳴猜到他這是沒吃出味道的緣故,心中有些不忍。
于是,在離開膳廳時,刻意放慢了腳步。
等蕭明徹先出去了,李鳴才停步回,認真對姜嬸道:“姜嬸,今日煮粥,用的不是井水吧?”
粥雖是廚院煮的,但姜嬸全程盯著,自是清楚:“王妃這舌頭可真靈敏。是河水沒錯。這些日子府中的井水不大澄。”
“煮粥,用井水則香,河水則淡無味。若實在要用河水,也該停放一天一夜后再用。”
李鳴神嚴肅許多。
“姜嬸,殿下雖嘗不出味,但再小的細節,下頭的人也不該懶敷衍他。”
姜嬸如夢初醒,面慚:“我們都以為,殿下他……”
“他若知后大度寬容,那是皆大歡喜。可他不知。他信任你們夫婦,你們在這府中就是他的眼睛、耳朵和口舌。記住,絕不能縱容下頭的人糊弄他。”
用井水還是用河水,這件事本不算什麼。
但下頭的人相互包庇著糊弄主人,最被信任的管事夫婦還不覺不對,這問題就很大。
要不是顧忌著自己早晚會離開這里,以李鳴往日的脾氣,這會兒定要殺儆猴了。
“姜嬸,我不管您會不會覺得我多事,這話我必須要說。他出生死才掙來如今份地位,該得到最好的。”
在李鳴最得勢的那些年月,也不曾在這種日常瑣事上與人為難過。
因為沒誰敢對不盡心,輕易就能得到最好的一切。偶爾有些小紕,寬容些是應該的。
可蕭明徹不同。
他想得到一點好,就要先咽千般難。
如今該咽下的難都咽了,憑什麼還不能得到最好的?
“姜嬸,您替我在府里放個話:我容不得殿下吃半點虧。往后若再被我逮到有人糊弄他,我不怕做個小肚腸、斤斤計較的惡主,不信邪的人可以試試。”
*****
出了膳廳后,李鳴見蕭明徹遠遠站在庭中,便揚聲笑道:“若殿下不打算午睡,能否去書房聽我說個事?”
蕭明徹頷首:“好。”
進了書房落座,李鳴開門見山。
“太子不是在府中安了眼線麼?之前顧慮頗多,不好妄徹查,只能假裝不知。眼下倒有個合適的契機,若你信得過我,我幫你將府中清一遍,保證不引人注目。”
蕭明徹直視著:“你是想,就著方才在膳廳對姜嬸說的那些話,借題發揮?”
“呃,你站那麼遠都能聽到?”李鳴微微窘了一下。
稍頓后,點點頭。
“借這點蒜皮的事將府中人過一遍篩,你不沾手,讓我出面。這樣不易引發外界揣測,太子也不會立刻肯定這是沖著他的眼線去。”
太子不是蠢貨,早晚會回過味來,但這不重要。
李鳴此時清理府中的太子眼線,只是為了替蕭明徹爭取一個時間差,方便他近期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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