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自己只是一個屠夫，去縣城城東張舉人家送豬的時候，見到張舉人出門，也是搶著給對方磕頭的，而張舉人就不會多看他一眼，神極度高傲。

可在外孫考上舉人，爲那個什麼解元之後，上次張舉人就帶著禮來拜訪了，滿臉笑意，毫不嫌棄自己是一個屠夫。

那場面，自己現在想起都覺不可思議。

但也正是因爲如此，張屠夫才能夠真正意義上明白舉人這個份的含金量。

因而見到外孫給自己磕頭，張屠夫就覺自己的壽命好似瞬間折了一半，但莫名之間，心裡由覺十分高興。

“外祖父，這有什麼使不得的，我是您的外孫，跪你是天經地義的。”

說了這話，方小悅就給方張氏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母親大人，孩子不孝，歸來遲了。”

隨後方張氏就一把將方小悅拉到懷裡，抱著就是一陣大哭，什麼兒啊，心肝啊，你苦了云云。

總之，這場親大戲折騰了好一陣子之後方纔結束。

倒是旁邊那個中年人等到這時，方纔上前見禮：“方兄有禮了，兄弟乃是回龍莊陳世明。”

回龍莊陳世明？

方小悅瞬間就想了起來，這人也是舉人，家裡頗有文風，其父親也是舉人，其祖父乃是進士，以戶部主事正六品告老還鄉，在整個礦爐縣裡，這陳家都是赫赫有名的鄉紳世家。

這回龍莊便是其家族所在，佔地五千多畝，堪稱大戶了。

像這樣的人，在礦爐縣的勢力可不算小。

要知道，大澤國也是不下鄉的，鄉間的事就是這些鄉紳世家主持掌控。

因而方小悅也沒有打算得罪對方，而是滿臉笑容與對方一番寒暄，稱兄道弟，甚至於在臨走的時候，兩人可謂是依依不捨，就好似完全疏忽了彼此之間的年齡差距，差不多就要燒黃紙斬頭拜把子了。

不過這陳世明的消息頗爲靈通，聽聞方小悅在省城文會時寫了一首將進酒，隨即求了這首詩。

方小悅現在的書法等級在考上舉人之後又提升了一級，達到了14級。

14級的書法基本上可以說是練筆三十年以上的水平了，因而他毫不害怕自己字醜了怯。

而那陳世明則是個機靈人，見方小悅應允，立馬就取出上好的宣紙，磨好墨。

方小悅隨後就將將進酒寫了出來。

當然，他也可以寫一首新詩的。

只不過這個時候不太合適，寫出來白白浪費罷了，起不到擴散名氣的好。

用一首舊詩來打響自己在家鄉的名氣，也是很不錯的。

陳世明得了將進酒，滿臉歡喜的告辭離開。

方小悅此時方纔得了空閒和外祖父慢慢敘舊。

到了晚上，等外祖父去休息了，他方纔找到母親，詢問了自己回來之前的況。

與他所預料的差不多。

當自己考上解元的消息傳回來之後，楊家村方家頓時就好似產生了一個吸力巨大的漩渦，將一個個老爺，舉人老爺給吸了過來。

總之，這前前後後，縣令大老爺乃至於主簿、縣丞等等員都上過門，而礦爐縣屈手可數的五位舉人要麼親自上門拜訪，要麼就是讓人送了重禮上門。

一時間方家似乎爲了礦爐縣的中心，讓從未見過這一切的方張氏驚得坐立不安。

還好，這個時候張屠夫來了，雖說張屠夫只是一介屠夫，但其久居縣城，三教九流打得道多，再加上年輕的時候，曾經跟過一位將軍，多有些見識。

因而纔沒有讓方張氏大怯。

當然，現在最好，兒子回來了，方張氏隨即便將一切事給了兒子。

因而方小悅足足忙碌了大半夜方纔上牀睡覺。

沒法，送來的禮太多了。

是清點這些禮，就費了不神。

並且次日天還沒亮，就有聽到方老爺回家消息的人家上門拜見。

而他們之所以跑來拜見則是想要將田地、人依附到方小悅名下。

說到這裡，就需要說一說大澤國對讀書人的優待了。

當然，這個讀書人是指有功名的人。

譬如考上秀才之後，除了國家給予的錢糧之外，秀才還可免除五畝地的稅賦。

而舉人則可以免除整整兩百畝的稅賦！

因爲大多數新考上的舉人，家境都不怎麼好，沒可能一口氣買上兩百畝地，因而這兩百畝的稅賦就形了一個可供投機取巧的鼠道。

這些人將田地、人依附到方小悅名下，免除稅賦的優待，而方小悅也可以向他們收取一筆費用，用於養家湖口。

因而，大澤國的讀書人只要考上舉人，很快就不缺錢了。

話說回來，方小悅還真看不上這種投機取巧的法子。

當然，這大概也和方小悅手裡有錢來鵬給的1200兩紋銀有關。

我憑什麼要接你們的依附，讓你們來佔免除稅賦的便宜？

我自己買地不行嗎？

方小悅是知道礦爐縣的田地價格的。

由於礦爐縣境多山，加上耕作方式較爲落後，農夫也不知道堆的技巧，因而這裡的糧食產量較低，也就使得田地的價格並不高。

簡單來說，一畝上好的水澆地，也就二兩紋銀，一畝中田1.5兩紋銀，一畝劣田才1兩紋銀。

而旱地的價格更低，像一些山坡地，一畝的價格竟然只有500文不到，簡直廉價到了極致！

不過，這也不奇怪，像這樣的田地，糧食產量很低很低，買了地，被說收回本了，就算是養家湖口都需要費不勁。

更何況，大澤國對於田地的稅賦可不，加起來田地每年的收需要上六！

這樣高額的稅賦，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會虧本，因而家底不厚的人家就不太敢買地。

這也就使得地價低廉。

將那些企圖依附自己，謀求好的人家給趕走之後，方小悅就請來了外祖父張屠夫，請其幫著自己一些能夠連片的田地，最好是兩百畝以。

隨後他又寫了一份帖子，落上了自己的私印。

這是給張屠夫一份保障，畢竟張屠夫去買地，很難說不會遇上家的一些刁難，而有了這份帖子，別人都知道張屠夫是方解元的人，除非是想要結下仇恨，一般吏都不會得罪他的。

取了兩張一百兩紋銀的銀票給張屠夫之後，方小悅則是讓表哥張元明跟著自己。

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他帶著禮拜訪了礦爐縣的所有員。

畢竟自己現在是舉人了，自然就要將這些事辦得妥妥帖帖，不讓人挑出刺來。

將這些人世故來回折騰一番之後，方小悅方纔算是鬆了一口氣。

而接下來，黃皮子的事就應該提上日程了。

雖說自己家四周沒有黃皮子出現的痕跡和氣味，但方小悅這幾天四拜訪員，舉人的時候，也到過黃皮子的出現。

並且這些黃皮子的活範圍極爲寬廣，幾乎覆蓋了大半個礦爐縣。

方小悅幾乎所到之都能夠聞到黃皮子那特有的臭味。

由此可見，它們在尋找仇人方面是多麼的賣力。

因而休息下來的次日，方小悅就讓張元明挑著一擔禮朝著武曲觀進發了。

讓他有些驚訝的是，那清雨道長早早就等候在道觀門口了。

不得不說，這清雨道長的確有些門道。

“福生無量天尊！方解元大駕臨，貧道有失遠迎，贖罪贖罪，哈哈哈哈。”

清雨道長爽朗的笑著迎了上來。

方小悅也沒有擺解元的架子，就好似老友重逢一樣，和清雨道長寒暄了一番。

倒是那小道看著張元明擡道觀的禮一陣眼饞。

方小悅了小道的髮髻，隨手就從裡面翻出一盒魁星糕遞給小道。

小道倒是很謹慎，擡頭看了看清雨道長。

清雨道長則是笑了笑：“去一邊吃吧，記得去燒水沏茶。”

小道得到師父的允許，隨即便高興的打開魁星糕吃了起來。

畢竟像清雨道長這樣不會運作的道觀，平時過得還是很辛苦的。

小道想要吃到這樣上好的糕點，基本上沒可能。

當然，方小悅這次送過來的禮，實際上就是別人送來的。

家裡太多了，雖說裡面也有紙墨筆硯，還有赤果果的銀元寶、綢緞什麼的值錢貨，但像這樣的糕點，也搭配了很多。

這些東西放在家裡，方小悅就算是個大肚王，也沒法在短時間吃完，放久了只會壞掉，因而索就拿了一部分作爲禮送到道觀來。

畢竟接下來，他還有事拜託清雨道長。

聽完方小悅的來意，清雨道長倒沒有毫奇怪：“也罷，你現在有了舉人功名，尋常妖已經很難傷害於你，正好除了那窩黃皮子。不過你功夫現在練得如何了？”

方小悅笑呵呵的借來一柄木劍，練起了武曲劍訣。

不得不說，就從清雨道長的角度看過去，此時的方小悅，恐怕在武曲劍訣上下的功夫至超過了30年！

這水平較之自己都不相上下了。

可問題是對方拿到自己給的那本劍訣到現在纔多久啊？

更何況，對方還去省城參加了一場省試！

難道這天下真的有生而知之，有學而知之的天才？

當然，不管怎麼說，見到方小悅擁有的劍訣水平，清雨道長就放了心，再也沒有拒絕方小悅的請託。

當然，想要圍剿一窩黃皮子，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除了清雨道長自己需要準備大量的符籙之外，就連方小悅都被清雨道長分配了任務。

“方舉人，那黃皮子生狡獪，見到兇險就有逃走，速度很快，因而還得由方舉人去縣衙一趟，請府的衙役相助。”

方小悅點了點頭，他也明白，那些黃皮子乃是黃鼠狼，必然不好對付。

如果這一次沒能夠一網打盡的話，那麼對方必然和自己結下生死之仇，到那個時候，他恐怕就需要將母親和外祖父一家綁在邊了，否則的話，以黃皮子的狡獪，自己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聽到他們的噩耗。

這個世界裡的妖怪，可不像一些傳說裡那樣仁慈，它們就是貪食人類的妖。

因而但凡任何一個地方出現妖的話，很快就會引來府的嚴厲打擊。

這一點在方小悅踏縣衙，拜見縣令大老爺崔長壽的時候，就明白了。

那崔長壽見到方小悅的時候，臉上掛滿了笑容。

由不得他不高興啊。

這方小悅乃是自己親點的桉首，雖說區區一個縣試的桉首，算不了什麼，就沒法和省試，會試相比。

但崔長壽與方小悅之間的關係總歸是不一樣的。

別的不說，日後方小悅了場，雙方之間肯定是相互幫助的。

這也算是一條不小的人脈了。

在崔長壽看來，方小悅能夠在省試裡一舉奪得鰲頭，爲解元，那麼接下來的會試應該就沒有什麼問題了。

如此一來，方小悅在京城爲京，自己在地方當縣令，自己指不定還得多多仰仗對方。

一想到這裡，崔長壽的臉上顯得更加和藹可親。

可方小悅接下來說出的話，卻讓崔長壽臉一變。

“此事果然爲真？”

原來，黃皮子的事不只是方小悅報上來，在半個月之前，也有一位秀才上報此事。

只不過那位秀才後面因爲醉酒掉河裡淹死了，因而這事後面就沒人管了。

崔長壽這個時候響起，臉忍不住就是一陣急變。

雖說他已經是貴爲縣令，也知道那尋常妖不敢招惹自己。

但事有萬一。

萬一，那窩黃皮子裡，有敢冒大不韙的妖對自己下手，自己此時豈不是已經掛掉了？

一想到那位秀才的死，崔長壽就覺十分可疑，那秀才恐怕死得不是那麼簡單，只可惜之前自己公務太忙，以至於忘記了此事。

現在想起，著實讓他有些後背發寒。

總之，那窩黃皮子必須除掉！

否則等到年底就是三年一次的大計考！

若是在大計考裡，記錄上縣治混，妖孽出沒，爲才力不濟、疲等等之類的評語，自己別說升發財，就算是想要保住這位都是難上加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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