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突然之間，他發出了一聲咦，然後習慣準備將試卷貶落的手就停住了。

看了好一陣之後，這位同考試方纔驚喜出聲：“此人大才，恐怕可得解元。”

說著話，這位同考試就在試卷上方用硃筆畫了一個圈。

所謂硃筆就是用硃砂作爲墨，一般用於科考批改以及刑部審覈批準死刑之用。

而在試卷上畫個圈就是表示此試卷在自己這裡過關。

如果畫個三角形就是待定的意思。

畫個x就是貶落。

畫了圈之後，這位同考試隨即便讓守候在一旁的甲兵將謄抄卷送往主考房。

這四位同考試各佔據一間考房用來審批試卷，而主考則與副考同居於一間考房。

此時主考與副考坐在主考房裡喝著茶，一副十分悠閒的模樣。

這並不奇怪，雖說試卷數量高達三千之多，但能夠過四位同考試的眼，甚至於待定的試卷都是十分的。

按照慣例來說，過關的試卷應該在60份左右，而待定的試卷則應該在120份左右，分攤到每位同考試手裡，就比較。

到目前爲止，從四位同考試手裡傳遞過來的考卷也不過十來份罷了。

而以主考、副考的水平，審閱這些考卷可謂是輕鬆至極。

因而他們有大把的時間來坐著喝茶。

當然，就算是不喝茶，他們在這裡也沒有其它事可幹。

這是他們在省試期間唯一能夠做的事，就算是下棋也是不被允許的。

因而當主考見到一名甲兵匆匆進來，頓時神就變得抖擻了起來：“又有試卷來了。”

說著話，主考接過試卷，放在書桉上開始審閱。

副考倒沒有著急，反正主考看完了，批閱了之後，他也是要看的，又不急在一時。

可副考很快就發現有些不太對勁，主考看著考卷的面容從輕鬆變了凝重，又從凝重變得喜悅，最後竟然拍著書桉好。

副考見狀急忙上前，湊到主考邊看了起來。

“此文可稱解元啊！”

看完之後，副考不由得嘆息了起來。

主考則有些訕訕的問道：“不知夢龍兄當初可否寫出此文？”

副考愣了愣神，良久之後搖了搖頭：“看了此文，兄弟是自嘆不如啊。”

至於主考在心裡們心自問，自己在會試的時候，如果遇上這題目，估計就連名落孫山了，就不可能考上進士。

當然，雖說兩人心裡自愧不如，但也沒有因此嫉妒這位考生的才華，隨即紛紛拿起硃筆各自在考卷上畫了一個圈。

有這三個圈在，這位考生基本上可以說是舉人必中了。

實際上每兩年一次的省試裡，就算是全國範圍，能夠獲得三個圈的考生都是之又。

因爲在文章沒有寫到一定水平之前，這些考都是極爲苛刻嚴格的。

說白了，這就是文人相輕。

在文章水平沒有超過考之前，考往往都不會願意給出那個圈的，多數都是給一個三角形。

而想要在文章上超過考，這難度可不小。

要知道這些考，不管是主考、副考還是同考試，最差的也是二甲進士出。

因爲三甲同進士出在殿試之後就直接被吏部發往外地爲了。

能夠留在京城，六部歷練，最終被選爲省試考的員都是二甲進士出。

而在省試裡，又有多考生能夠在文章上超過這些二甲進士？

想一想就知道了，之又。

因而往年省試的時候，能夠獲得兩個圈的考生，在省試張榜的時候，排名都是考前的，能夠獲得一個圈的，也基本上能夠穩穩考上舉人，只不過排名靠後罷了。

能夠獲得三個圈的考生，絕大多數都能夠奪得解元，也就是省試第一的名號。

前前後後一陣忙碌之後，四位同考試一共給主考房發去一圈試卷61張，待定試卷123張。

這樣多上幾張試卷也不奇怪。

反正到最後，也是需要大家坐在一起，對中舉名單進行最後的確定。

很快，六位考就坐在了主考房裡。

主考主持名單確定會議。

他的意思自然是按照以往的省試慣例來，先將一個圈都沒有的試卷盡數剔除貶落。

對於這一點，所有考都沒有意見。

如此作一番之後，剩下的試卷就從184張變了63張。

這並不奇怪，既然在同考試那裡都沒能得到圈圈的待定試卷，按道理說，在主考，副考這裡也不太可能獲得圈圈。

畢竟一般況而言，主考和副考的眼比同考試更高一些。

唯二的兩張試卷完全是因爲主考或者副考覺文章做得有新意，因而畫了一個圈。

但即便是隻剩下63張試卷，依然還需要剔除貶落，因爲這次省試，主考只願意錄取56人。

他認爲這樣更吉利一些。

當然，這是主考的權力所在，只要他確定的錄取名額不低於往年的最低數，也不高於往年的最高數，那麼就沒人可以指責他。

56人正好是往年曆屆省試的平均數。

副考不會因爲錄取名額太而覺針對了山南省，而同考試們也不會因爲錄取名額太多而讓人覺文章水平太低。

實際上對於已經將所有遞送進主考房的試卷盡數看了一遍的主考來說，要貶落那些試卷，已經在他心裡了。

因而隨後他就乾淨利落的貶落了7張他認爲不合格的試卷。

當然，這個結果也得到了其他考的同意。

最後，副考詢問主考：“是否搜？”

所謂搜就是當主考覺合格試卷數量不夠的時候，從被貶落的試卷裡尋找出較爲合適的試卷，補齊自己所需的數量。

但這個工作量，實際上是很大的。

既然要搜就需要將所有試卷盡數拿出一一翻看，重新審批。

因而一般況而言，除非是主考有什麼考慮或者有什麼重要的利益關係牽連，否則的話，主考是不會願意這麼興師衆的忙碌。

實際上，這位主考也是如此，搖了搖頭笑道：“有那一篇文章，就算是所有考生貶落又何懼？”

副考聽到這話，忍不住愣了一下，隨之跟著笑了起來。

最終，中舉名單確定。

文吏也將原卷取出，開湖名之後，與謄抄卷一一對應，確定無誤之後，便將中舉名單抄錄到黃紙上，然後由主考、副考以及同考試一一署名蓋上自印。

至此，這名單方纔正式生效。

實際上，就在主考等員蓋下自己印的時候，在客房練字的方小悅當即就有了一覺。

文氣開始從四周朝著自己緩緩聚集。

而等到次日清晨，幾個衙役拿著黃紙，將其張在考院外的宣欄上那一刻，文氣方纔迅速朝著方小悅聚集。

這並不奇怪，文氣並不是簡簡單單給了你舉人之位就能夠聚集的，其更需要廣而告之，才能夠產生更多的文氣。

與上次一樣，方小悅就沒有去考院外著看榜單，而是等著報喜的衙役來到客棧，高喊：“喜報！恭喜礦爐縣方明瑞方老爺高中解元！”

喜錢，他早就準備好了，去錢莊換的小元寶，一兩一個的那種。

方小悅直接抓起一把，大約五六個，就塞報喜衙役的手中：“同喜同喜。”

不過將報喜衙役打發走，方小悅瞬間就爲了客棧最閃亮的崽。

沒法，大家都不是聾子，都有耳朵，都聽到了衙役的報喜聲。

“恭喜解元公！恭喜恭喜！”

一個個秀才，紛紛涌了上來，似乎想要在方小悅上沾一些喜氣，將方小悅圍了個水泄不通。

就連客棧老闆想要進去說一聲恭喜都無能爲力。

方小悅好不容易纔將衆人打發走，剛回客房沒多久，那位錢來鵬老爺又很快趕到。

要說這位錢來鵬老爺的確是財大氣。

是程儀就送了兩百兩紋銀，並且還將那輛馬車連同僕人一起送給了方小悅，以方便他趕路之用。

這就讓方小悅有點了。

要說他也知道對方是在自己上投資，但這樣捨得還是很罕見的。

當然，方小悅也沒有拒絕。

畢竟他現在的確需要。

等到錢來鵬老爺一走，方小悅也沒有在省城繼續停留，而是去學政衙門領取了舉人憑證之後，便結算了房費，乘坐著馬車朝著礦爐縣返回。

至於他的幾個好友，雷旺纔等人這次沒能中得舉人，也算是一個小小的憾了。

因而在離開省城的時候，他還是去安了一下。

馬車的腳力可要比牛車快多了。

早晨出發，到下午申時，馬車就到了礦爐縣縣城。

他回到縣城之後，就去了一趟外祖家。

張屠夫沒在家，只有舅舅張舉太在家。

據舅舅說，張屠夫夫妻和張元明都去了方家。

這並不奇怪，喜報肯定比方小悅更早到來，因而方家肯定是有不客人上門。

方張氏一個婦人想要接待好那些客人的難度可不小，父母幫著持一下也是合理的。

因爲歸家心切，方小悅也沒有在外祖家住下，而是徑直乘坐馬車朝著楊家村趕回。

從縣城到楊家村，馬車的速度更快。

沒等天黑，馬車就到了楊家村。

此時有不人蹲在村頭閒聊著。

與方家不同的是，楊家村的人因爲多數都是農夫，因而他們只吃早飯和午飯兩頓。

這是爲了有足夠的力可以去幹農活，而晚上這頓飯，他們是不吃的，因爲晚上不用幹農活，吃晚飯是浪費。

當然，晚上得睡不著也是有的。

見到一輛馬車行到村頭，那些農夫就竊竊私語了起來。

“這又是什麼老爺來拜訪方老爺了啊？”

這是一個頭發已經花白的老頭。

當然，以大澤國男人平均活不過四十五歲的況而言，頭髮花白未必就真的是老頭，也可能是勞過度的緣故。

當初喜報抵達楊家村的時候，大夥都看到了，聽到了，因而楊家村的人都知道方家那個小子竟然考上了舉人！

雖說也有很多村民就不知道舉人是啥意思，但也有懂行的村民給他們解釋。

舉人就是比秀才更高的老爺，是能夠去當的！

這麼一解釋，村民都懂。

之前，他們可是看到了不堪稱老爺、爺的大人到楊家村來拜訪。

不過在靠近被呵斥幾句之後，他們現在也不敢湊近看熱鬧了。

但依然有幾個不懂事的孩子追著馬車跑。

可他們很快就看到馬車在方家門口停下，從馬車上下來一個玉樹臨風的俊朗年。

“是方大郎！是方大郎回來了！”

這幾個孩子還是認識方小悅的，畢竟以前每天都會面的。

不過沒等他們上幾聲，就被他們的娘或者爹給一把將給捂住了。

“瞎什麼！現在要方老爺了！”

民不與鬥。

楊家村的人，可是見多了因爲得罪老爺而家破人亡的事。

雖說方老爺就是自家村子裡的人，但人家現在是老爺了，和以前不一樣了，萬一自家孩子，讓方老爺覺丟了面子，那就不好了。

指不定什麼時候，禍事就上門了。

實際上，方小悅此時就沒注意到幾個孩子的聲，他下車之後，見到院門大開，便徑直走了進去。

至於馬車，那個僕人這段時間都是很機靈的，方小悅也不用擔心他將馬車給丟了。

走院子，他就看到幾個人坐在堂屋裡。

坐著的有自家老孃方張氏，有張屠夫夫妻，張元明則是站在衆人後。

坐著的還有一位不太悉的中年人，穿著一青，讀書人的模樣。

不過，他這個時候涌出的激已經讓他顧不了那麼多了，上前就朝著張屠夫夫妻磕了三個響頭，驚得張屠夫夫妻兩人立馬就從凳子上躥了起來。

“使不得，使不得，明瑞啊，你現在是舉人老爺了，可不能隨隨便便的下跪。”

張屠夫急忙一把將外孫從地上攙扶了起來。

他到現在雙都有些發。

雖說這是自己的外孫，可這也是舉人老爺啊！

分給朋友：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