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墨愣神的功夫,染已經將茶衝好,清亮的茶水上漂浮著幾片翠綠的茶葉。隻是不同於江南盛產的龍井,龍神茶的翠綠中帶著一堅,沒有龍井那種順。
“柳大人,請坐。”
染抬手指了一下對麵的位置,同時將衝泡好的茶盞推過去。
柳子墨回神苦笑:什麽時候,自己麵對一個子也會這麽張。
當然,也隻是短暫的一瞬。
他也不推辭,上前兩步行禮,落座,視線落在眼前的茶盞上。黑的瓷釉均勻細膩,在手裏,仿佛人貴的皮,茶湯的熱度通過茶盞傳到掌心,順著流遍全,整個人都熱沸騰。
而對麵的染,其實也沒麵上看上去那麽自然。
聽陸久臣說過,京中能與傅今安比恨的,非眼前之人莫屬。
聯想到上一世自己和爹爹的死,雖然不是這人直接所為,但也離不開他背後的推波助瀾。哪怕是這一世,有兩次自己也差點毀在他的毒藥上。
今日若非迫不得已,絕不會來見他。哪怕這人對自己有過兩次救命之恩。
恩可以有各種方式償還,但唯獨不能讓那人出事。
所以,自作主張,前腳答應陸久臣,後腳就來見他了。心裏默默祈禱:希自己今日不會白跑一趟。
兩人各有所思,染先開口:“柳大人怎麽不嚐嚐?可是擔心本妃下毒?”
柳子墨笑著搖頭,端起茶盞在指腹間挲,抬頭看著染道:“王妃可知西北民間用何飲茶?”
染愣了一下,稍作思考,道:“碗?”
雖然從小生在富貴堆裏,長在繁華宅院,但是對於市井民間,還是知道一些的,尤其是春雨到邊之後,上一世,最喜歡最輕鬆的時刻,就是聽春雨給講巷子裏百姓們的生活。
那時候就覺得,比起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國公府宅院,哪怕是天天聽著市井潑婦罵街,也是一種幸福。
所以知道,尋常百姓家喝茶,多半就是為了解。而不是像富貴人家,就連泡茶的水都大有講究,更別說茶了。什麽茶配什麽茶,隻是平日裏並不好茶藝,所知也是一知半解而已。
柳子墨聽了的話,微微點頭:“算是吧。”
又解釋道:“不過也不像王妃想的那樣。喜歡茶的人還是有些講究的。隻是軍中很有人在意那些,尋常多是用形似鬥笠的杯子,也鬥笠杯。瓷白無紋,口大底小。”
染笑了笑,道:“柳大人覺得此茶如何?”
柳子墨輕輕搖晃茶盞,水波漾,映出他一張有些嚴肅的臉,輕扯角,想笑一下,又覺得有些難看,索別開眼睛,道:“茶葉直脆,湯明亮,”
輕輕抿了一口,閉上眼,細細品味,片刻後道:“口醇爽,口清新,又帶有栗香,確實是好茶。”
染卻沒喝,將茶盞放下,輕聲道:“聽聞西北常年風沙,卻不知道還能產出這麽好的茶,著實不易。”
柳子墨緩緩睜開眼,看著對麵的子,一時猜不此次找自己的目的,遂直接道:“王妃喚微臣過來,難道真的隻是為了品茶?”
染笑笑,抬起頭,與其對視,道:“法華寺中之事,還未跟大人道謝。聽聞大人久居西北,想必應該會喜歡此茶。本妃偶然間得了些許,但並不習慣,如果大人不嫌棄,今日我便借花獻佛,還請大人收下。”
柳子墨看著手邊的茶罐,青翠滴。
而比茶罐更加晃眼的,是子白皙纖細的手指,骨節竟一褶皺也沒有,一看就是從小心養護的。
柳子墨收回視線,也不推辭:“如此,多謝王妃好意。隻是寺中之事,當時並非全是幫王妃,也是微臣疏忽,這才讓人有機可乘。微臣實在不敢當王妃的謝。”
染見他堅持,便也沒說什麽,道:“我今日請柳大人來還有一事相求。”
柳子墨抬起眸子,裏麵閃爍著驚人的亮,染一時不敢對視,忽然有些後悔魯莽找他了,但是想想,還是道:“聽聞柳大人手裏有各種藥,我想跟大人求一味藥,能讓人看上去沒了呼吸,但實際上是……”
“假死藥?”
柳子墨不道。
染點頭:“沒錯,就是此藥,柳大人可有?”
柳子墨看了看,問:“王妃……”
說到一半,停住:“王妃著急麽?微臣現在沒有,但是聽說過,也知道哪裏可以尋到。”
染點頭:“不急,但也不要太慢。”
“好,不出十日。”
“既如此,多謝柳大人。”
“春雨!”
染喚了一聲。
春雨進來,將一個掌大的小匣子放到柳大人跟前,道:“柳大人,這是我們王妃付的藥錢。”
柳子墨看了染一眼,骨節分明的手推開匣子上的蓋,出裏麵一疊銀票。
他笑了笑,搖頭:“用不了這麽多。”
然後從裏麵出一張銀票,看了一眼上麵的數,道:“這一張便足夠了。”
將匣子推到春雨眼前。
染卻道:“柳大人還是收下吧。你若不收,我再找旁人。”
柳子墨眉宇間微,片刻,拿著小匣子在掌間轉了一圈,笑道:“王妃可是想用這些銀票作為謝禮?”
染也不瞞,誠實地點頭:“對。那日之事無論是柳大人有心還是順便,我都應該謝你。雖然這等黃白之可能會讓大人心裏不舒服,但是本妃保證,如果將來大人有需要本妃幫忙的地方,隻要本妃能做到的,定義不容辭。”
說的是,能做到的,而不是家能做到的,更不是傅今安能做到的。
柳子墨當然明白其中的含義。
隻見柳子墨手腕一翻,將小匣子收袖中,道:“如果如此能讓王妃心安,那微臣收下便是。”
雖然染覺得他的話有些不對勁,但隻要收就好辦了。
“既如此,微臣還有事,就不打擾王妃了。等藥到了,我會命人送到這裏,王妃派人來取就是!”
柳子墨起告辭,毫不留地轉離開。
染輕呼了口氣。
春雨出去見柳子墨走遠了,才回關上門,低聲道:“王妃,您覺得王爺的事與柳大人有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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