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曾經的“茵茵”的努力下,那鉆痕似乎淡去一些,但又在他離去的那十二年里繁衍出更深重的、如同蟲噬一般的疼痛。
這打消了江稚茵打算回家的念頭,他假裝沒事人一樣,幫忙收拾著沙發上擺放得糟糟的東西,一邊收還一邊吐槽:“他家可真夠的,不知道冰箱里有沒有能吃的東西。”
他靈一現:“對了,之前我說想吃龍蝦面,結果那次你就給我剝了幾個蝦,我一直都沒吃上,今天做給我吃吧。”
聞祈的目一瞬不移地落在他上,江稚茵一笑,推著他肩膀讓他去廚房:“你去準備一下,我個小龍蝦的外賣,后面幾天你又忙,我不還得饞好久?”
他想一出是一出,念叨完就坐在沙發上拉著手機,真的開始挑選起評分最高的小龍蝦店鋪來。
過窗戶往外看,隔著一條算不上寬闊的街道,學校的放學鈴聲傳來。
在吃過飯以后,江稚茵陷進全是學生的人里,聽著他們碎碎念著,討論著學校里的八卦,居然也突然懷念起來。
雖然也并沒有隔太久,雖然他到現在的心態并沒有被改變多。
濱城不像海城,海城喜歡在馬路兩邊種上高高的梧桐樹,春天的時候能去海棠花街閑逛,踩那些大風刮下的花瓣,江稚茵就走得慢了一些。
自從高中畢業以后,江稚茵很再有被江琳批評晚回家的機會,這次他連被批評都只覺得這覺悉到讓人高興。
他媽覺得他越長大人越傻。
江琳說了他幾句,又去屜里翻出幾個藥瓶,按照慣例把藥丸咽下去。
江稚茵坐在沙發上,坦白:“我談了。”
他媽咳了一聲,里的水還沒完全咽下去,被嗆了個猝不及防。
江稚茵看著電視節目,眼神沒怎麼:“你說讓我一定要告訴你的,我這不沒談幾天就跟你匯報了嗎?”
江琳了,緩了幾個呼吸的時間,然后才開口問:“你們學校的?”
“是。”他承認,“你也認識,聞祈。”
江琳皺了眉。
通過這樣的小表,江稚茵猜到他對聞祈并不滿意。
大多數時候他對自己都是開明的,但這種“開明”現在:只要不違反我給你制定的最低準則,比如不能跟不三不四的人為伍,不能燒殺搶掠等等等等,其它事都好商量。
但作為一個“過來人”,江琳還是有自己的偏好的,他在這方面跟大多數的母親一樣,希江稚茵的另一半溫文爾雅、無不良嗜好、學歷高、能找一個穩定的工作、父母格也得好相與、家庭況不能太差……
聞祈有好幾條都不太符合,因此他并不太稱江琳的心。
但是聞祈目前還沒有打破江琳的最低接限度,因此他媽并不會直接說“不行”,只是不太高興而已。
“算了……”江琳放下水杯,“談我不干涉,等你倆真往后走到更深的一步了再說,我會繼續跟進的。”
這話說的有點腔,像在匯報工作,木訥得江稚茵想笑。
“好。”他從鼻腔里發出一聲,轉頭去拿果盤里的梨。
盯著電視機上無限重播的電視劇,江稚茵有些恍惚,覺著現在歲月安穩,可以一直這麼過下去就好了。
大家各得其所,江琳永遠健康,那個小孩要是有一天跟媽媽和解了,一起坐在一起吃一頓飯也未嘗不可。
這麼想著,他咬下一口皇冠梨,卻發現是壞的。
梨的里已經爛掉,含在里發出濃烈的酸苦味。
/
五一假期快結束的時候,江稚茵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去,期間接到了趙永偉的電話,說他讓他送點禮給自己。
江稚茵婉拒著說“不用”,電話對面傳來一陣七八糟的聲音,電話被人奪過去,他聽見對面那個老人咳嗽到發啞的聲音,像是生著病:“不會打擾你吧?我就是想跟你道個謝,小偉說你是他以前的同學,你們都在一個學校,還可以相互照顧一點兒嘛。”
看來趙永偉并沒有跟他講清楚,不僅沒有解釋他自己沒有考上大學的事,現在把他也扯進去,難道他還得一直做他的證人,證明他還在海大念書嗎?
他隨口應了一句,這個時候也不好去做那個“壞人”,說人家孫子怎麼怎麼樣,只能夠保持沉默,應一些無關痛的話。
在江稚茵的一再推拒下,老人只能放棄,轉而趙永偉到學校里再好好謝他。
江稚茵嘆一口氣,掛了電話以后覺得,去冰箱里看了一圈,發現沒有什麼菜。
他問江琳晚上要吃什麼,江琳拎著包作勢出門,面稱不上好看:“我出去辦點事,你自己點個外賣吧,別吃不健康的啊。”
江稚茵翹著脖子說“好”。
陳雨婕搬家已經搬好了,他江稚茵去他新家看看,正好江稚茵也沒地兒吃飯,就答應了,揣了個鑰匙就出門。
他掃了一輛單車,停在一個叉路口等空等,傍晚的氣溫很悶很熱,江稚茵空出一只手扇風,被突然穿行過去的電車了一下,差點倒在路邊,于是他心不太好地拖著車靠到路邊的位置,繼續等著綠燈。
邊上是一家小的甜品店,明櫥柜里剛烤出來的面包散發著濃郁的香味。
江稚茵被勾起食,轉了個頭,眼神卻晃了一下,連眼睛也不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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