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你真是的,怎麼還沒回到南鄉過年就死了……馬世聰翻著手里的算題,憋著一口氣沒吸上來,了半晌。
他手里的鉛筆掉了又被撿起,手臂痙攣著,撿起又拿不住,就又掉在了地上。
馬世聰眼淚,哽咽:“怎麼辦,我還不會寫老馬的名字啊。”
這世上總有這麼一些人,素不相識,卻擁有著濃于的羈絆。
有人能夠拋棄自己懷胎十月掉下來的,也有人能把這些來自星星的孩子視若上天賜予的珍寶。
他們總說,人如養花。
『人如養花』。
可是有的人剪花,有的人種下別人不要的花。
“……”
車窗被緩緩升起,江稚茵的視線到一片濾玻璃的阻隔,鄧林卓坐在駕駛位嘆氣:“讓小馬自己待會兒吧。”
聞祈淡淡地把視線瞥到另一邊,把頭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汽車顛簸地駛離這片老城區,廢品站生銹的大鐵門漸漸變得看不清。
聞祈從口袋里出一張紙,摁在眼角,很緩地嘆了一聲:
“別哭。”
第19章 金魚
在江稚茵待在濱城的這一周,在醫院里見過陳雨婕,說是定期回市中心的醫院做檢查。
目前對這種罕見傳病的研究比較匱乏,濱城的醫療技比較發達,這邊的醫生對的病歷和癥狀比較悉,所以隔一段時間就會專門回來一趟。
在醫院的電梯里見陳雨婕的時候,還問江稚茵:“怎麼你也專門來濱城的醫院,有什麼不舒服嗎?”
江稚茵揮揮手:“不是,我是來理馬爺爺尸火化的事的,聯系好了火葬場的殯葬人員,就來跟醫院商量把尸推出太平間。”
陳雨婕看上去并沒有過多的驚訝,似乎早就知道,沉默著點點頭,隨即說要是還有需要幫忙的可以。
邀請江稚茵去家坐一會兒,雜貨店外面堆著新進的一批零食和酒水,店面大概五六平米的樣子,角落有個旋轉的樓梯,陳媽媽正坐在玻璃柜后面看店,手機里放著古早電視劇,還抓了把瓜子嗑。
樓上還是在麻將,偶爾聽見幾道跺腳的聲音。
陳雨婕跟自己媽媽打了聲招呼,領著踩上樓梯,二樓是專門的茶牌室,沒安空調,就豎著一個落地式的黑大風扇,地面上到都是散落的花生殼和煙頭,來打牌的多是一些上了年紀的大爺大媽,一口濱城話,還是不太禮貌的那種。
三樓才是起居室,面積比一樓的店稍微大一點,但還是難以開拳腳,陳雨婕把門關上,嘈雜的聲音就小了一些。
“家里小了點,別太介意。”
江稚茵坐在沙發上,隨口答:“沒關系,不礙事的,看起來溫馨,墻上的照片都是你嗎?”
門口正對著的一面墻滿了小時候的照片,最大的那副掛在高一點的位置,上面還有“十歲留念”的字樣。
陳雨婕順著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下外套說:“是。”
神變得驀然:“有好幾張是在醫院拍的,之前病反復了一次,住了大半年的醫院,家里原本計劃買房的錢都用在我上了,所以才沒能換房。”
去廚房拿開水壺接了一壺開水,上頭后燒水壺開始轟隆隆運作,江稚茵看見陳雨婕笑了一下:“說這話有點矯,但是我真的喜歡我現在的父母和我的家的,雖然不是什麼大富翁,但是跟聞祈那種到流浪的樣子比起來,我覺得自己該安于現狀了。”
“你今天什麼時候回家?”問江稚茵。
樓下不知道是哪個大爺又胡了牌,把著一副破鑼嗓子誓要與雷公比誰嗓門大,吼得像打镲一樣響亮。
還好有這樣一聲,不然會使長久的沉默變得尷尬。
江稚茵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變得這麼心虛:“我翹了幾天課回來幫小馬的,不敢告訴我媽,一直躲著呢。”
“那你這陣子不住在家里?”陳雨婕問,“一個人住賓館嗎?”
談話間,開水壺的水從壺口溢出,像是快要燒開了,壺也震起來。
江稚茵盤著手指:“也不是,我住鄧林卓那地兒。”
“你跟鄧林卓一起住?”看樣子非常訝異。
但是江稚茵又繼續搖頭,坦白道:“鄧林卓跟他爸一起住去了,我跟聞祈一起湊合住那個車庫。”
“什麼?”更加訝異了。
陳雨婕的表有些一言難盡,像一鍋攪碎的漿糊,味道復雜,斟酌著語氣:“他沒對你做什麼?”
“他能對我做什麼?”江稚茵的表萬分誠懇,但想到昨天聞祈對自己說的話以后,表又變得有幾分不自然,于是強調了一遍,“確實沒有做什麼。”
水壺的水燒開了,陳雨婕擰著眉轉把熱水往熱水瓶里灌,江稚茵移了幾步坐在外面的凳子上,兩只手把著椅背,用指尖描摹花紋上凸起的棱,心不在焉地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他的印象模糊了,我記得他小時候比現在要坦誠多了。”
陳雨婕的眼鏡被熱水蒸騰的霧氣糊上,回憶了一下,只能給出模糊的回答:“我也不太了解,雖然大家都一直待在濱城,但是也分個親疏遠近,他跟大林來往得多,其實跟我幾乎沒怎麼打過道,就逢年過節的跟大林一起來我家吃頓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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