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變化太大,沒有風鈴,茵茵不一定能認出來,就更不會回來了。
茵茵不能不要他。
他就算費盡心思、挖斷指甲,十指冒,也要從地底爬出來,手拽住這縷,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而江稚茵也只能他。
“……”
臺燈“啪嗒”一下熄滅了,家里像是停了電,外頭的風灌進屋子里,吹起桌子上擱置的那張照片,照片跳幾下,又被人抬手摁住。
一片黑暗里,他眼底像是緩慢攀上一層薄冰,凝結起的冰棱折出千萬種緒。
屋外突然響起幾道門鈴聲,在空的屋子里流轉。
——江稚茵又折回了。
幾分鐘前,和陳雨婕剛走到人行道上,陳雨婕似乎開口有話想說,江稚茵一直惴惴不安,在陳雨婕開口之前,皺著眉問:“這樣是不是不太好?他菜都下鍋了,我們又都說不吃了,跟耍人玩兒一樣。”
陳雨婕就又安靜下來,只徐徐問:“你想回去?你剛不是還說他酒后親你了讓你害怕嗎?”
江稚茵結舌一下,因為冒,說話鼻音很重,甕聲甕氣:“我哪有說害怕……聞祈那時候也無意識啊,我能怎麼責怪一個酒鬼?”
想到那天晚上從王手機里看到的視頻,又習慣心起來,有些過意不去:“這麼多年,他都是一個人,一個人照顧王,現在又一個人能待在那個小房子里,都沒有人陪他,萬一憋出病來了怎麼辦?”
“就那什麼……”支支吾吾,“抑郁癥,自閉癥。”
江稚茵把這事兒往自己上攬了一部分責任,覺得早早離開的自己沒有承擔起照顧朋友的責任,所以才讓聞祈變得這樣可憐。
小時候就經常被打,長大了在學校也不待見,還要被趙永偉欺負,看來聞祈的人生是真的很苦。
陳雨婕張了張口,又詞窮起來。
嘆一口氣,覺得這畢竟是別人之間的關系,陳雨婕自己也了解不多,不能給出什麼意見,聞祈和江稚茵都算是的朋友,就算最后真的走在一起了,也應該拍手祝福。
“……我電話隨時暢通,有事就打電話給我吧。”
陳雨婕騎上自行車,江稚茵站在路邊沖點頭,嘆一聲氣,蹬車離開了。
江稚茵又上了樓,門已經鎖上了,只能摁響門鈴。
門被打開的時候,里面一片漆黑,聞祈定定站了一會兒,沒有問怎麼又回來了,只是很自然地解釋:“家里停電了。”
江稚茵很奇怪地說:“不會吧,我看樓下的燈都好好的,是不是電費沒,或者是電路的問題?”
聞祈側給讓路,轉拿起桌子上的手機,查看電費余額。
“有電費,應該是線路的問題,得明天再找師傅來修了。”
“這樣啊……”這讓折回來蹭飯的江稚茵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
才剛回來,誰想這麼倒霉,聞祈家這時候斷電了,連門都還沒進呢……現在再轉下樓回家?
聞祈適時說了一句:“家里天然氣還能用,要蹭飯的話就進來吧,我拿個臺燈過來照照。”
“好。”
江稚茵坐在桌前,拆了藥盒看了眼說明書,打算先把冒藥吃了。
聞祈這家里不怎麼氣,待一會兒就覺得熱,江稚茵把外套了,擱在一邊的凳子上,看著聞祈進進出出,重新開了灶,然后就躲進房間里半天沒出來。
拎著藥盒想問有沒有一次杯子,結果在臥室門口躊躇很久,不太敢進去。
里面噼哩啪啦的像是在收拾東西,江稚茵又怕這效果跟那天洗手間的水聲一樣蓋彌彰。
不是男人,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時候會產生亟待疏解的沖,也不敢多問,正打算悄悄走,結果臥室門突然被拉開,肩膀抖了一下。
后人拖著淡定的調子說著不淡定的話:
“怕什麼。”
“又不是沒撞見過。”
第17章 金魚(三合一)
雖然這句話并沒有指明撞見的是什麼,但由于江稚茵自己心虛,自把這話補了想的那個意思,于是舌頭像打結一樣,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我那天……就是……”
聞祈把手里的臺燈摁亮,這點燈恰好只夠照亮彼此的臉,他突然輕微把眼睛瞇起,笑一下,反問:“那天?”
他把臺燈擱在桌子上,“小時候不是也撞見過停電?你拿著那個壞掉的手電筒,強迫大家聽你講鬼故事。”
原來說的是這檔子事……江稚松掉一口氣。
沒有多余的燈能放在廚房里,他把窗戶推開了些,窗口正對著一月亮,讓屋子里進來一點皎的,江稚茵晃著玻璃杯里的熱水,看著杯子里出現一個小小的漩渦。
只是把菜熱一下,用不了多長時間,聞祈就端盤上桌了,江稚茵剛拿起筷子,聽見他說:“你什麼時候開學?”
“八月二十五去報道,但我打算提前一天走。”
“在哪兒?”
“海城。”
江稚茵笑一下,接著說:“怎麼,你打算去送我嗎?”
聞祈吃東西時作很文雅,慢吞吞嚼了幾下,眼也不抬:“不算送你,一起走吧。”
短暫地沉默了幾秒,又向他確認:“你也考去了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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