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月和青玉飛快對視一眼，一人開車簾，兩個人同時朝外面看去。

 只見一個兩三歲的孩子，倒在一片泊之中，里還在不斷往外溢，他雙眼上翻，瞧著就快不行了。

 一個白發蒼蒼，渾著補丁的老嫗，抱著他正在嚎啕大哭，里還不停喊著：“大家快來看呀！侯爺夫人撞死人了……”

 懷里的孩子，看著面黃瘦，上的服短了一大截不說，也全都是補丁。

 一看就是貧苦的百姓。

 這一老一小，簡直是最佳組合，不僅讓人戒備心全無，同時還能賺足了同。

 扯開嗓子這麼一喊。

 路上的行人如水一樣，呼啦一下，全都圍了過來。

 將馬車層層圍了起來。

 圍觀的行人看著這一老一小，全都了惻之心，連分辨的機會都不給他們，紛紛開口替他們打抱不平，其中有幾個人喊的最兇。

 “這祖孫兩人也太可憐了，侯爺夫人又怎麼了？難道就能隨便草芥人命嗎？”

 “這孩眼看著就要不行了，連個面都不，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在他們這些權貴的眼中，我們這些普通百姓的命，一文不值嗎？”

 “這是哪門子的侯爺夫人，這怕不是個毒婦吧！”

 這個世道，階級分明，尋常百姓與權貴，兩者之間猶如隔著天塹，大多數的時候，兩者也能相安無事。

 若是一旦打破這個平衡點，那可就一發不可收拾。

 這幾個人的話，哪里是在替祖孫兩人打抱不平？

 他們分明是在挑起這兩者之間的戰爭。

 隨著他們話音落下，越來越多的人加譴責大軍之中，甚至，都沒有一個人，問一下事的起因。

 一時之間說什麼的都有。

 車夫氣不過辯白了一句，“這事真不賴我們，我正在駕車，是這個孩子，突然從一旁的巷子里跑了出來，這才撞上我們的馬車。”

 他一句話，頓時猶如水沸油。

 “你胡說，分明是你們撞上來的，現在竟然想要賴賬，難道就因為里面坐的是侯爺夫人，而我們只是平頭百姓，就要任由你們欺凌嗎？”那個老嫗眼都哭紅了。

 就在那時，懷里的孩子猛地搐一下，然后頭一歪便沒了氣息。

 那個老嫗抱著懷里的孩子，嚎啕大哭起來，滿目說不出的悲涼，抬眼著天，“老天爺，求你開開眼吧！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哭的無比凄慘。

 霎時，民意沸騰起來。

 “都撞死人了，馬車里面的人還不快滾出來。”

 “明明是你們把人撞死的，卻還不知道悔改，倒打一耙，難道這天下就沒地說理了嗎？”

 “對，快滾出來了，管你什麼侯爺夫人，今日這事，你若是不能給這對祖孫一個公道，我們就去宮外跪著給他們請命，讓圣上來裁奪此事。”

 “……”

 在場不管男老，全都熱上頭，變得無比憤怒，一個個扯著嗓子大聲喊道。

 無人注意到，那個老嫗渾濁的眼中閃過一得逞的笑。

 就在那時，淺月一車簾，下了馬車。

 仰頭看著眾人說道：“請諸位稍安勿躁，今日這事，我們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復，希大家都能保持理智，莫要做了別人手里的刀。”

 “你這是什麼意思？”喊得最兇的那個中年男人橫眉怒目看著，“你只是一條狗，今日這事你又做不了主，你家主子滾出來，出了事，就只會躲在里面，做頭烏嗎？”

 “對，讓你家主子滾出來。”眾人附和道。

 經過蘇蒹葭這些日子的調教，淺月已經能夠獨當一面，“誰說我做不了主的？不好意思，今日這事我還偏偏就做主了。”

 說著幾步來到那對祖孫面前，為防激怒圍觀的百姓，不好收場，緩緩蹲了下去，平視著他們溫聲細語道：“阿婆，你別怕，今日這事我定會為你做主，但為了弄清事實，我問你幾個問題可好？”

 那個老嫗老淚縱橫，“就是你們撞死了人，你還有什麼好問的？”

 “既然要賠償，我們總得知道，阿婆家住哪里，我說的可對？”淺月聲音越發輕。

 這話在理，圍觀的百姓紛紛沒了聲。

 那個老嫗別無選擇，“我家住西河村，怎麼你們是準備事后報復我們嗎？”

 淺月簡直無語，若說這個老嫗沒有問題，打死都不信，“阿婆你想多了，敢問阿婆你今年多大了？”

 “老今年五十有七。”

 淺月加快語速，“阿婆今日帶孫兒出來做什麼的？”

 “我們出來買些粟米。”

 “怎麼不見孩子的父母呢？”

 那個老嫗眼神閃爍了一下，“去年他們上山采藥，雙雙跌落懸崖，連個尸首都沒有。”

 哭的傷心絕。

 又賺了一大波的同。

 “你這婢好生奇怪，你一直問這些無關痛的問題做什麼？說來說去你們還不是想要抵賴。”當即便有人出聲指責。

 淺月本不理會他的話，全然按照自己的節奏來，又問了那個老嫗幾個無關要的問題，語速越來越快。

 在那個老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

 倏地，話鋒一變，“敢問阿婆可曾見過我家夫人，亦或者來過我們府上。”

 那個老嫗下意識說道：“不曾。”

 淺月等的就是這句話，“那，敢問阿婆，你一沒有見過我家夫人，二不曾來過我們府上，為何你一口咬定，里面是侯爺夫人呢？”

 那個老嫗眼神躲閃了一下，“侯府的老夫人是個大善人，每年都要施粥，老有幸見過一次，所以識得你們馬車上的族徽。”

 這個解釋倒也合理。

 京都一眾權貴皆有自己的族徽。

 長寧侯威名赫赫，認識侯府的族徽，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淺月點頭，“這樣啊！那你又是怎麼知道，里面坐的不是老夫人，而是我家夫人呢？”

 那個老嫗登時就怒了，放下懷里的孩子，驟然起，幾步沖到馬車前，一把開車簾，高聲喊道：“我就是知道，不信你們看，馬車里面的就是長寧侯夫人，倘若不是，我愿意一頭撞死在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