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以藍很想現在就確認,顧平蕪過的唯一是否就是自己。
可隨著小丫頭一步一步靠近,未及張口,他已經在那眷而安穩的眼神裏知曉,這個問題,或許早就沒有再問的必要。
他不淡淡勾了下角,為自己一直以來的耿耿於懷而到可笑。
當年會為得到一個公平競爭蔣行的機會而開車上山,因為玩板的姿態相似就對自己興趣,後來又毫不吝惜地給錢讓蔣行治病……
可又說,不曾過蔣行。
推翻自己的從前,輕描淡寫。可他卻相信了。
十七八歲時的一時衝,誰能真的確認那究竟是不是呢。
他在同樣的年紀,不也是誤判了自己對顧平蕪的,以為那不是?
原來人最難的並非知曉旁人的心,而是真正知曉自己的心。
或許,我們都曾做過年無知的傻瓜。
在他口盤桓了多年的心障,就這麽沒頭沒尾地,突然在此刻得以釋懷。
小丫頭緩慢地著氣,來到麵前,看了看他後壞笑的盧豫舟,正要問一句你怎麽在這兒,池以藍卻上前一步,按著後頸,將用力地抱住。
臉頰撞上他堅的膛,覺到略帶糙的掌心在脖子上來回挲,擼貓似的,私下裏卻習慣了他這作,隻覺又麻又舒服。
可一想到盧豫舟就在近看著,一下子耳廓滾燙。
“你……你幹嘛?”
隻當他是因為打了好幾個視頻電話自己不接,著急了,推了兩下,人卻沒推。
池以藍不嫌累地弓下子,得寸進尺把頭湊在頰側,吻上了快要燒著的耳朵,小聲道:“一天沒見,想你了。”
這樣麻的話幾乎很從他裏冒出來。
他連表心意的時候都顯得理智而清醒,一本正經得像是在談生意。這樣撒似的說想你,可以說是前所未有。
顧平蕪頭皮發麻地僵了一會兒,才低聲道:“別鬧,表姐看著呢。”
他直了板垂眸看,麵不滿,活像沒被安的大型犬,忍住笑,安地抬手他側臉:“回家再說。”
指梢被他抓住,在邊親了一下。
顧平蕪眨眨眼,池以藍已經落下手牽著往出走。
盧豫舟落在後麵,緩了兩步,回頭朝後看。
蔣行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了一半臺階,卻站在那沒再上前。
他站的位置,視線足夠看到臺上發生的一切,此刻他正頹唐地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盧豫舟明白,他是聽到也看到剛剛顧平蕪和池以藍的親昵了。
沒來由想起很多年前,帶著小丫頭去葉正則的板場,第一次見到蔣行時的樣子。
那年他二十幾歲,風華正茂,天資過人。
那一年,他作為知名廠牌旗下的明星手,莫說是海市,就是放眼全國,風頭也是獨步一時,無出其右。
可現在呢?
歲月不饒人啊。
盧豫舟搖頭笑了一笑,淡淡移開視線,跟著離開了臺。
另一頭,池以藍牽著顧平蕪一路到了停車場,然後盯著人坐上車,自己上車之後的頭一件事,就是把車鎖了。
顧平蕪蹙眉看他,氣笑了:“我還沒和表姐說一聲呢,你急什麽,還怕我跑了?”
池以藍沒看,也沒啟車子,麵若寒霜地道:“你表姐不喜歡我,我也能猜到,你出來找玩沒就不會有什麽好事。”
潛臺詞是,都是因為盧豫舟,你才來見蔣行的。
顧平蕪沒急著給表姐平反,隻出若有所思的神。
盧豫舟不喜歡池以藍、不看好他倆,也不是什麽。倒是前腳來見蔣行,池以藍後腳就跑過來,才真是惹人懷疑。
他是有千裏眼麽?
池以藍似乎看出的疑,瞥一眼道:“你看看群消息。”
顧平蕪狐疑地拿出手機,然後了然地“嗯”一聲。
原來如此。
顧平蕪歎:“傅西塘傳八卦還是那麽及時。”說完見池以藍還不開車,催促:“不走嗎?”
頓了頓,又想起什麽似的補充道:“我不回醫院。”
池以藍語氣淡淡道:“不送你回去,我也能盯著你吃藥,再不行還有家庭醫生。”
“那就回家。”
顧平蕪上午喝酒吐槽池以藍,下午跑過去和蔣行攤牌,也實在累了,給盧豫舟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回家,然後就調低座椅到舒服的角度,閉上眼睛睡了。
後來朦朦朧朧聽見池以藍喊,乏得很,抬手到他的小臂,微微坐起順著手臂湊到對方懷裏,然後就迷糊著沒力氣。
後來還是池以藍把抱進家門,一直到臥室才把放到床上。
再睜開眼睛已經是晚上,整個人睡得渾發,緩了幾分鍾才能下床。
到樓下,看到池以藍在廚房忙碌,大理石的中島臺上還擺著看似品的一盅湯。
悄無聲息在那站了一會兒,說:“好香。”
池以藍回過頭,很自然地讓過來側,在中島臺邊上坐下,然後把湯盅的蓋子揭了:“嚐嚐。”
“哪家的湯?”顧平蕪坐下來,隨口問了一句,抬眼卻見池以藍臉不太好,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煲的湯?”
“瑤柱豬展,也不是很複雜。”池以藍輕描淡寫,兩手撐在臺邊,低頭看著喝了一口,問,“和住院時喝的一樣嗎?”
住院的時候喜歡點一家粵菜的湯喝,可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竟然自己學了。
湯當然好喝。池以藍這個人,沒有十足把握是不會拿出來給顯擺的。
抿看他一臉清冷,若非知道他這副冷冰冰的殼子裏裝了個裝酷又倨傲的大男孩,恐怕也會被騙過去,以為煲湯對他來說真的輕而易舉。
顧平蕪擱下勺子,垂睫看著湯裏的油花兒,忽然問:“為什麽學這個?”
不妨突然問起,池以藍了,沒答。
卻又揚,眉眼皆彎地凝視他,認真道:“我有時候覺得你很我,有時候又覺得你的隨時可以收回。池以藍,其實在阪城地震之前,你拿出戒指的那一刻,我對我們之間的關係都是不安的,甚至不願意去想以後。”
池以藍肅容,黑沉沉的眼瞬也不瞬看,好像隻要接下來再說出什麽讓他不稱心的話,他就會立刻發飆一樣。
“你張什麽。”手了他撐在臺邊的小臂,覺繃繃的,心裏又有些發,小聲說,“我也不會像你似的,突然就說分手。”
“我錯了。”他不了似的,用力攥住落在小臂上的手,盡量平靜地說,“那時候我也還年輕,這舊賬你要翻一輩子麽。”
“我又沒有舊賬給你翻。唯一一個讓你不爽的剛剛也理掉了,你為什麽不反省一下自己錯的太多?”
池以藍啞然半晌,末了隻得無可奈何低笑。
“你說的是。”
停了停,他算是也看出顧平蕪的意思了,又說:“今天把舊賬給你翻完,我那天沒送出去的戒指你就戴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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