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夫人臉微變,但很快忍了下來,笑著道了一聲“恭喜”。
薛玉潤與許家人肩而過,啟程之時,跟許漣漪視線相對——許漣漪沒忍住,終是轉看了一眼。
那一眼的緒非常復雜。
薛玉潤笑了笑,沒有說話,揚長而去。
*
在許家人面前炫耀玉葫蘆的時候,是很爽利,但等到要去見楚正則之時,它就分外扎眼了。
“今日姑祖母去普濟寺禮佛,我們不必去懿德宮。至于陛下那兒……”薛玉潤看一眼那個玉葫蘆,就飛快地移開了視線:“瓏纏,你先派人去書房問一聲,若是陛下現在很忙,我們不如直接去梨園,先問問司樂梨園排演的規矩吧。”
薛玉潤很確定,現在還沒到楚正則用膳的時候,他一定在忙。
果然,宮回報,說皇上正在見朝臣。
薛玉潤大松一口氣,高高興興地往梨園去,并且功地在梨園用膳,挨過了午時。
趁著晚膳時分還沒到,薛玉潤趕故技重施,最后頂好是能憾地表示要在落宮門前出宮,只能改日再來謝罪:“瓏纏,你再派人去書房問一聲……”
可話音未落,就聽見后有人略有幾分咬牙切齒地問道:“朕若是在忙,你待如何?”
第65章
薛玉潤形微僵。
楚正則的聲音近了些:“嗯?”
薛玉潤哪敢等他真的著的后背, 立刻轉過去,就著福行禮的姿勢低頭,道:“如果陛下在忙, 那我就會去書房等著陛下忙完。”
楚正則嗤笑道:“朕還以為, 你今日就不想見朕。打算憾地告罪,說須得在宮門落鎖前出宮, 只能改日再來。”
被說中心思的薛玉潤義正辭嚴地道:“瞎說, 我怎麼會不想見我的皇帝哥哥?我明明是打算親自勸你顧惜己, 按時用膳,按時……”
“就寢”二字,如鯁在。
薛玉潤含含糊糊地低了聲音:“……就寢。”
伶人、宮和宮侍魚貫而出, 薛玉潤刻意低著頭,仍能聽見他們細碎的腳步聲。不多時, 梨園就空了, 只聞風聲與鶯啼。
楚正則的聲音在寂靜之中變得格外的清晰:“按時什麼?”
他聲音中的咬牙切齒早就散盡了, 甚至含了一點笑意。
揶揄的、戲謔的笑。
惱得薛玉潤將心一橫, 抬起頭來, 憤憤地強調道:“按時就寢!”
這一抬頭,薛玉潤的憤憤消失殆盡, 取而代之的是怔愣——楚正則仍穿著會見朝臣時所穿的玄端服。
玄的上,金彩線勾勒出抱珠的蟠龍圓補。領口、袖口和襟皆是青, 滿飾五彩龍紋。兩條騰云駕霧的五爪金龍,則沉沉地著他的肩頭。
玄端服, 取“玄邃端方”之意。瞧上去,既沉且重。
薛玉潤連忙拉著他坐下, 嗔道:“你見完朝臣要先休息一會兒。”頓了頓, 嘟囔道:“我又不會跑。”
“真不會?”楚正則反問。
“真不會!”薛玉潤哼道。
楚正則信就有鬼, 他“嘖”了一聲,道:“若是不會,午膳怎麼不見你的人影?方才見朕,還遲遲不敢抬頭。湯圓兒,你知道你的臉上寫了哪四個字嗎?”
在他把“我在誆你”這四個字說出口前,薛玉潤飛快地回道:“我在想你?”
楚正則一滯,半晌,幽幽地問道:“你在想我?”
“嗯啊。”薛玉潤就知道他舍不得反駁,老神在在地道:“日有所思夜……”
將“想”這個字的解釋說得太順口了,一個“夜”字之后,陡然清醒過來,戛然而止。
可戛然而止,才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楚正則好整以暇地看著,角勾了勾:“夜有所夢?”
“原來是夢啊。”楚正則低聲笑問:“湯圓兒,你夢到了什麼,讓你今日躲著不敢見朕?提到‘就寢’二字,還要含糊其辭?”
他聲調低沉,含著縷縷的繾綣和引。
薛玉潤一想到昨夜的夢,就覺得坐著的太師椅像被火燒著了似的,讓坐立難安。
夢中的年就坐在的面前。清雋端方,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有匪君子。瞧上去,全然不是夢里如狼似虎的模樣。
可相思樹下的一吻,讓真真切切地意識到,這齊莊中正的玄端服下,藏著怎樣一副悍熱烈的軀。
薛玉潤輕輕地咬了一下。
夢中之景前所未見,就連上泛起的綿的熱,也陌生得很。
可并不害怕,也不討厭,只是有點兒……不知所措。
未見之時,連想到楚正則都會害,一點兒也不想見他。然而,當他真的來到的面前……
薛玉潤清咳了一聲,站起來,坐到了楚正則邊的繡凳上,還往楚正則那兒挪了挪。
楚正則一怔:“怎麼了?”
薛玉潤握著楚正則椅子的扶手,傾,悄悄地道:“皇帝哥哥,我、我夢見了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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