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雲直脊背，環顧四周後看了眼眾人，一本正經地開口。

“祖母，若是讓母親這麽去了，不是也無法贖的罪責麽？”

“能不能讓母親去莊子上，吃齋念佛給老太爺和翟姨娘抄經祈福？”

老夫人冷聲說道：“你若是求，就退下吧。”

李朝雲也不急，繼續說道：“我這麽說，也是為了家裏好。”

“家裏的幾位爺都剛仕，正是做一番事的時候。若是這時候母親去了……”

後麵李朝雲沒直說，眾人也聽懂了，小輩都要守孝。

李朝雲還在繼續說，“還有三小姐，婚事還沒相看妥當，又不知耽擱到什麽時候。”

“還請祖母三思，給母親個贖罪的機會。”

沈月是老夫人心尖上的，不信老夫人能狠下那個心，耽擱沈月的終大事。

蘇清妤握著椅子扶手的手，微微用了下力。冰涼的指尖到手心，有些刺痛。

不得不承認，李朝雲說的對。若是沈家當家的老夫人，絕不會這時候讓陳氏死。別說小輩仕途，就是沈之修都會到影響。

沈之修雖不用給陳氏守孝，但畢竟家裏長嫂去世。起碼半年之，宮宴和酒宴都要盡量不參加。如今朝中局勢詭譎不定，沈之修的閣次輔之位還沒坐穩當，不宜出現一點差池。

但是陳氏……蘇清妤是一天也不想讓活著了。

低垂的幽深眸子裏暗芒浮，蘇清妤忽然揚起一抹冷笑。

隨後抬起頭看著老夫人，等著老夫人做決定。

若是老夫人答應李朝雲的求，不知道以後陳氏會不會恨李朝雲。

老夫人又坐回了椅子上，好半天沒開口，手裏的珠串倒是撚的飛快。

因這事涉及到老太爺，所以老夫人又看向沈家三位老爺。

“你們兄弟三個，怎麽說？”

“全憑母親做主。”三人齊聲回了句。

沈之修端起邊上的茶盞，起來有些溫涼，又吩咐人換了熱茶進來。

他心裏大抵已經猜出老夫人的想法了，垂著眼瞼琢磨後麵的事。

直到老夫人開口說話，才回過神。

“朝雲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既如此，就把人送到莊子上吧。往後吃齋念佛，抄經頌文，以贖罪則。”

“隻要我活著，這沈家就不許再回來。初一，十五，還有年節，讓在佛堂跪著，不許起。”

“對外就說沈家大夫人病了，去莊子上養病了，病好之前都不見客。”

老夫人這話說的，滿心不痛快。可是為了小輩的前程和姻緣，也隻能退一步。

以為沈之修會不讚同，還特意看了他一眼。見沈之修除了臉有些沉，倒是沒別的異樣，也放下心。

老夫人離開前，掃視了一眼沈之衡和沈昭，又轉頭吩咐花嬤嬤，“你送大夫人去莊子上，以後無事不許任何人過去探。”

花嬤嬤應了聲“是，”目送老夫人離開。

老夫人離開後，蘇清妤第一個往外走，“大嫂的事就勞煩嬤嬤了。”

既然讓花嬤嬤送，們自然不會手。

沈家二房見狀也離開了，沈之衡父子想跟陳氏說幾句話，花嬤嬤卻毫沒留麵。

“大老爺，大爺，郡主，老奴先去給大夫人收拾東西，收拾完就走了。”

幾人自然不敢在這種時候造次，隻能看著花嬤嬤把陳氏帶下去。

出了慶元居的蘇清妤，落後了沈之修幾步。低聲在翡翠耳邊吩咐，“你出府一趟，去買……”

翡翠點了點頭，不聲離開了。

回了西院的沈之修和蘇清妤說了一聲，就去了書房。

“文竹，你去找一趟周先生，讓他配一種藥……然後去一趟大夫人住的莊子上……”

說完了對藥的要求，沈之修又吩咐，“這事你親自去辦，不要被人發現端倪。”

文竹雖心裏詫異，但是並不多問，轉出去辦事了。

蘇清妤等了小半個時辰，翡翠才匆匆趕了回來。知道這事著急，翡翠是小跑著回來的，臉上掛了一層汗珠。

“翡翠坐下歇歇喝點水，珍珠跟我去一趟慶元居，再拿上兩盒燕。”

蘇清妤起，再次去了慶元居。

到那的時候，老夫人在室休息，趙嬤嬤守著。花嬤嬤則正在吩咐人去拿陳氏的東西，一會兒就要送去莊子上了。

見蘇清妤來了，花嬤嬤迎了上來。

“三夫人這時候過來，可是有事吩咐？”

蘇清妤想起今日在慶元居廳堂，陳氏對閆婆子的指證，知道花嬤嬤一定會怨怪上陳氏。

“我來給大嫂送兩盒燕，嬤嬤幫著帶上吧。”

又低聲說道：“那些婆子，明日都會送到莊子上做苦役。到時候閆管事的賣契，我會給嬤嬤。後日一早，嬤嬤派人去莊子門口接。”

花嬤嬤激不已，接過蘇清妤遞過來的燕，“這燕，老奴會給大夫人的。”

隨著燕一起的，還有個小瓷瓶。

蘇清妤不聲地拍了拍花嬤嬤的手，意味深長地說道。

“這是給大嫂補的，應該能贖了的罪責。”

花嬤嬤先是一愣，隨後心領神會。接過小瓷瓶，謹慎地揣在了懷裏。

從慶元居回去的路上，珍珠不解地問道，“夫人，這事給花嬤嬤辦，不會驚老夫人麽？”

“我今兒瞧著花嬤嬤和夫人的關係好了許多，但是讓辦這麽大的事，是不是太不謹慎了。”

蘇清妤輕笑了一聲，“花嬤嬤不會和老夫人說的，心裏恨極了大夫人。”

“而且這關係啊，必須得一起經曆事了才能堅固。今日這事辦完之後，花嬤嬤跟咱們的關係才會更牢靠。”

回到西院後，一切如常。對今日的事，蘇清妤和沈之修都未多說。

蘇清妤怕沈之修還沉浸在老太爺枉死的事裏，用過飯，便吩咐人擺了棋盤。

“上次在護國寺太倉促了，今日咱們好好殺出個勝負來。”

沈之修看見擺好的棋盤，也來了興致。

“上次是我大意了，夫人若是輸了可別哭鼻子。”

蘇清妤嗔了一句，“我什麽時候哭了？”

沈之修忽然湊到耳邊，輕聲細語。

“就那天晚上，你哭著求我，都忘了？”

蘇清妤霎時臉一紅，瞪了他一眼，“沈之修……”

沈之修輕咳了一聲，恢複了一本正經。

“夫人小點聲喊，為夫在這呢，下棋吧。”

蘇清妤忍不住在他腰上掐了一下，才在他對麵坐下。

兩人一盤棋沒下完，翡翠便神莫名地走了進來。

“夫人，剛剛莊子上來人送信。說是大夫人晚上忽然吐了，頭發也忽然白了大半，麵容也和平日不大一樣了。”

蘇清妤一怔，狐疑地看了翡翠一眼，翡翠輕輕搖了搖頭。

沈之修也是一愣，眉心微微蹙起，轉瞬又恢複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