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太師將聖旨展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自即位以來……保邦於未危，致治於未……朕龍每況愈下，每每思之難以眠，朕之後事，若能惕心保全，朕亦能溘然長逝，保我大晉千秋萬代……太子深肖朕躬，本該繼承大統，卻喪命於沙場，乃我大晉之殤……皇太孫楚泓瑜，天下歸心，宜登大位。”

“攝政王抒誠供職，許太師誌秉忠貞，大學士才識俱優……此五人，以攝政王為尊，當為輔國大臣，直至帝親政……”

“天下臣民，持服二十七日釋服，封地諸王毋庸歸京……”

“欽此！”

聖旨念完，在場人隻有一瞬間的沉默，隨即齊齊叩首。

“吾等領旨！”

翻閱大晉朝幾百年史書，確實有皇子還在卻讓皇太孫繼位的史事，這並不是什麽難以接的事。

而且，其餘幾個皇子，都沒有強大的母族，作為一個帝，若無母族支撐，很難在這個位置上安穩坐下去。

因此，諸位大臣隻是稍微愣了片刻，就承認了詔的真實，齊齊參見新君。

“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楚泓瑜還沉浸在皇祖父駕崩的悲痛之中，也沒有仔細聽聖旨，直到自己被幾個大臣簇擁著走到了最高，他才意識到了什麽。

他立馬看向雲初。

雲初給了他一個眼神。

他心領神會，深吸一口氣道：“眾卿平。”

眾臣齊齊起。

雲初看向人群中的楚瑞。

這個人，真是好深的謀算。

用第一道聖旨，試探文武百的底線，若無人能推翻第一道聖旨，那麽，楚瑞便能名正言順坐上皇位。

當第一道聖旨出了紕，他立馬安排了第二道聖旨。

新聖旨，確定皇太孫為新君，還不到八歲的帝，必須得有諸多輔國大臣。

詔之中，攝政王為首，就意味著，其餘四位輔國大臣，都必須以楚瑞為首，那四位之中，許太師被脅迫忠於楚瑞，另有兩位閣之人，應當也是楚瑞的犬馬，唯獨首輔大學士，暫時應當還未被楚瑞拉局。

雲初抿了抿。

楚瑞太清楚的命脈了，讓瑜哥兒登基，那麽，就必須得承認聖旨的真實，也必須接楚瑞為輔國大臣。

新君之事確定後，要等先皇葬皇陵，才會辦登基大典，這一切都是給禮部的人辦。

整個皇宮換上了素裝，宮人們換上了白的裳，頭上別著白的小花，各宮的燈籠亦是白，哭聲綿綿，四都著悲戚。

雲初不由想到了上輩子。

三十多歲死亡之時，皇上還好好活著，而今生，皇上就這麽……

當改變了自己命運的同時，也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有些人早該死了，卻還活著，有些人本該活著，卻早早死去……

楚翊……

眼眶一紅。

方才朝中大臣提議，給楚翊在皇陵建冠塚，因為沒有，隻能如此辦。

被拒絕了。

不相信楚翊死了。

雲初抬頭著星星，將眼淚了回去。

夜中，看到一個人影走近。

臉上的脆弱瞬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太子妃……哦不，現在該稱一聲太後了。”楚瑞一步步走來，“從太子妃一躍為太後，大概是曆史上經曆鬥爭最的太後吧。”

雲初似笑非笑：“那哀家是不是該對攝政王說聲謝謝？”

楚瑞著，緩聲道：“我明明可以扶持七皇子，甚至九皇子十皇子，卻偏偏選了皇孫，你道是為何？”

雲初冷漠不語。

“自然是為了你。”楚瑞聲道，“我不希你苦楚……”

“嗬！”雲初一聲嗤笑打斷了他的話，“攝政王剛死了妻子孩子，不回去給妻子守靈，卻說這些話，不覺得可笑麽？”

楚瑞的臉一瞬間就沉了下來。

白冷的燈籠照在他的臉上，顯得他眉眼森。

他的抿一條直線，拂袖而走。

雲初邁步走進靈堂，所有皇室之人都跪在靈堂前哭著燒紙，第一天所有人都在，往後四十多天，眾人著守靈就可以了，但也會累得夠嗆。

不聲跪下，低著頭默默地燒紙。

這一夜，就這麽過去，不知不覺天亮了。

雲初站起道：“各位太妃帶著孩子先回去休息，晚些時候再來。”

淑妃等人如今已經是老太妃了，而雲初是太後，也是如今後宮之中唯一的主人，眾人自然聽從的吩咐。

靈堂外還有大臣眷哭喪，靈堂隻剩下了雲初和楚泓瑜二人。

這是自先皇駕崩之後，母子二人第一次獨。

楚泓瑜的聲音沙啞至極：“娘也回去休息吧，我一個人在這裏就可以了。”

“瑜哥兒，為娘陪著你。”雲初溫的道，“你是新君，你的一舉一萬眾矚目，眾人不會因為你年紀小，就免去對你的苛責，所以，前三天，你必須一直守在靈堂。這會隻有娘一個人在，你靠著娘睡一會，等會人來了再繼續哭靈。”

楚泓瑜堅定搖頭：“我還可以……”

雲初拉住的手：“你現在還可以，不代表之後也可以，你皇祖父也不會忍心看你一直跪著不休息，乖，聽娘的話，睡一會。”

楚泓瑜著麵前的牌位，眼眶一紅，這才乖乖睡在了雲初的上。

他閉著眼睛，聲音沙啞道：“我之前一直和父親說，我想做太子，沒想到，本就沒有做太子的機會……父親太會懶了，這麽關鍵的時候，怎麽就沒了蹤跡呢……還好我已經長大了，我可以保護娘親，保護妹妹和弟弟……”

他囈語著，慢慢睡了。

雲初輕輕拍著兒子的後背，抬頭看著牌位說道：“父皇放心，兒媳一定會守住江山，不會給任何人可乘之機……”

先皇駕崩，停靈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方出殯。

每天朝臣和眷們流來哭喪，皇室之人三班倒守靈，皇宮上方籠罩著厚厚的悲雲。

楚泓瑜每天被安排在上午守靈，過午時後才結束，他從靈堂裏走出來，抬眼看向跪在臺階下的幾位輔國大臣，背著手咳了咳道：“許太師，李大人，周大人，裘大人，你們隨朕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