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黎明來的漸漸早了一些。

楚翊睜開眼睛之時，外頭已經有了天。

這是這麽多年來，他第一回睡到這個時辰。

他向側的人，一頭烏發散在枕頭上，清冷的麵容還沉睡著，出幾分慵懶。

他忍不住在雲初的額上輕輕吻了一下。

這才輕手輕腳起，披上裳走到門外，兩個丫環守在門口，正要進去，楚翊低聲道：“等半個時辰後再進去伺候。”

聽雪和聽風領命，繼續垂首站著。

“王爺，時辰不早了，要進宮謝恩了。”爾嬤嬤走進主院，低著頭道，“老奴進去伺候王妃洗漱。”

雖然自稱老奴，實際上並不算老，四十多歲的年紀，一頭烏黑的發嚴謹的盤在頭頂，眼角往上看人，看起來很有幾分氣場。

昨天夜裏，當王爺王妃要熱水時，爾嬤嬤提著一桶熱水非要進室，是聽雪堅持攔住了爾嬤嬤。

而現在，爾嬤嬤又要進去，王爺在場，聽雪知道，沒有自己說話的份。

著自己的掌心，抿著，迅速思考著對策。

“王妃的院子是聽雪掌管。”楚翊淡聲開口，“聽雪可有安排爾嬤嬤進去伺候？”

聽雪不由一愣。

爾嬤嬤可是王爺的娘，掌管著整個王府後院，自然是包括主院的下人。

王爺竟然讓娘嬤嬤聽的安排？

爾嬤嬤也愣住了。

是王爺邊的人，主提出伺候王妃洗漱，這是認王妃當主子了。

可王爺，卻拿一個都沒長齊的丫環來，這以後如何再在王妃的陪嫁人麵前立威？

王爺可是吃的長大的，娶妻之後，就全然不將當回事了，是因為，王妃吹了枕邊風嗎？

爾嬤嬤低著頭：“是老奴僭越了，請王爺恕罪。”

正說著，兩個孩子從門外跑了進來。

鄭嬤嬤在後跟著：“小祖宗誒，慢點兒，小心摔了……”

“父王起來啦！”楚泓瑜算是打了聲招呼，牽著妹妹就往臺階上跑。

被楚翊一把給撈進了懷中：“你們娘親還在睡，別進去打擾。”

室的雲初捂臉坐了起來。

比楚翊起得遲就算了，兩個孩子都起來了，還在睡，實在是沒臉做人了。

披了件裳，掀開被子起，輕輕咳了咳。

聽雪和聽風立即道：“王爺，王妃醒了，奴婢進去伺候了。”

楚翊點頭，撈起兩個孩子，跟著一道進去了。

爾嬤嬤留在外頭，眸有些沉。

鄭嬤嬤站在邊上開口道：“爾嬤嬤或許不知道，兩位小主子很喜歡王妃，就衝這一點，王爺就會一直尊重王妃。”

爾嬤嬤輕聲道：“你有沒有想過，若王妃有了自己的嫡子呢。”

鄭嬤嬤不說話了。

一個人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一定會想方設法為親生的孩子謀取利益。

王府最大的利益是什麽，自然是世子之位。

“不管怎樣，這都不是你我能心的事。”鄭嬤嬤道，“做好手上的事就行了，別的莫多管。”

爾嬤嬤抿了抿。

“娘親，我好想你……”

楚泓瑜蹬了鞋子就爬上去，窩進了雲初的懷中。

自從娘親住回雲家之後，他雖然經常能去串門，但到底沒有從前住在一起的時候那般自在了。

好不容易等娘親嫁進王府，鄭嬤嬤卻說，他以後都不能再和娘親一起睡了。

“娘親，我不想有自己的院子，一點都不想。”小家夥依偎著雲初道，“我才五歲，還是個孩子，一個人住會害怕，我要和娘一起睡。”

楚長笙點頭：“今天……我和哥哥，在這裏，睡睡。”

楚翊臉都黑了，正要說話。

雲初就摟著兩個孩子道：“好呀，今晚就和娘一起睡。”

“那我呢？”楚翊黑著臉問道，“我睡哪？”

“哎呀父王，你睡哪都行呀。”楚泓瑜歪著頭道，“實在沒地方睡，那就去睡我的院子，鄭嬤嬤說我的院子在觀星閣。”

楚翊：“……”

雲初不由失笑。

在聽雪和聽風的伺候下，雲初很快就收拾打扮妥當了。

二人領著兩個孩子一同進宮去謝恩。

馬車很快到了宮門口，殷妃特意安排了轎子，讓兩個孩子坐在轎子上，先是去坤寧宮謝恩。

皇後一臉溫和的笑容，喝下了雲初奉上的茶水，然後給了規製的賞賜。

“多謝皇後娘娘。”

雲初福接下了賞賜，從丫環手中拿過一雙鞋子，送到了皇後手上。

皇後看了看，表示很喜歡。

這都是走過場，雙方算是相談甚歡。

接下了，就是去殷妃的長秋宮請安了。

正要走，一陣哭聲從殿外傳進來。

“皇後娘娘，可要給老六做主啊……”元妃大哭著走進來，臉上的妝都哭花了，明顯不是假哭。

皇後一眼就瞧出了事態的嚴重，忙問道：“元妃妹妹，出何事了？”

“昨天老六去參加老三的婚宴，晚上回王府的時候，出事了。”元妃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臣妾也是方才得到消息，老六的一隻耳朵，被人活生生扯下來了……老六可是皇室脈，怎麽有人敢在天子腳下對皇室脈手……”

楚泓瑜和楚長笙嚇得了一下脖子，躲進了雲初懷中。

楚翊眉心皺起：“昨夜酉時末婚宴就散了，那時候街上還熱鬧，怎麽會出這樣的事？”

皇後麵很沉：“元妃，你隨本宮去見皇上。”

是一國之母，是所有皇子的嫡母，皇子出事，罪責難逃，必須第一時間站出來。

元妃了一把眼淚：“皇上正在上朝，若非如此，臣妾也不會找到皇後娘娘這裏來。”

“那就去金鑾殿門口候著。”

皇後站起往外走，元妃立即跟上。

雲初和楚翊也牽著孩子走出了坤寧宮，在前往長秋宮的路上，雲初低聲道：“這件事你怎麽看？”

楚翊緩聲道：“老六子張揚，從前在宮中還有宮規製約，封王搬出宮之後，就常常欺男霸，被人報複了也在理之中，就不知是誰，竟這麽大的膽子。”

雲初點頭：“六皇子王在我們婚宴當天出事，你應當出麵徹查一番。”

楚翊牽了的手：“好不容易休三天，這三日，我要好好陪著你，任何事都不得打擾我。”

雲初的臉驀的一紅。

一抬頭，到了長秋宮，連忙將自己的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