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二樓另一頭的茶室里，江家父子和蘇龔，正在喝茶聊天。

他今日會留下一起用膳。

蘇龔看了眼坐在對面的江四爺。

見他坐姿懶散斜倚在沙發一角，又眼睫低斂不想說話的神態，像是有些心不愉，不由噙笑開口。

“四爺怎麼了？遇到煩心事？”

江大帥夾著茶盞淺嘬，聽言淡掃了四兒子一眼。

這才察覺他自打坐這兒就一直不吭聲，這會兒都像是快睡著了。

聽見蘇龔問，江四爺這才懶懶掀了掀眼皮，扯敷衍了一句。

“沒事，昨晚沒睡好，犯困。”

蘇龔笑睨他一眼，“可是因為忙著搬家？昨天酒席上，四爺說今日要將人帶回來，給我見見，怎麼沒見人呢？”

江四爺勾著了眉骨。

“不小心了胎氣，這會兒要躺著靜養，不方便見客，回頭有機會再介紹給蘇叔見見。”

“哦~”蘇龔似是意外的挑了下眉，輕嘶一聲，又看向江大帥。

“是不是搬家累著了？我倒是聽說了幾句，昨天三爺和娉婷的婚宴后，整個云寧都盯著四爺的婚事，說像是孩子快要臨盆，接回來生，是這樣？”

江大帥微驚，“外面說？”

他看是蘇龔聽江戟說的還差不多。

誰知蘇龔卻笑著點頭，“大帥還不知道？今早還有人打電話到我蘇公館，想打聽這事是不是真的。”

江大帥臉不好看。

姰暖的事真鬧到滿城風雨，江升名聲不好。

他黑著臉瞪江四爺，火氣不住，當著蘇龔的面也沒再遮遮掩掩。

“是，年后差不多要生！”

蘇龔朗笑，“恭喜大帥。”

江大帥角扯了扯，一臉沉，垂眼抿茶。

恭喜個屁！

他心心念念的孫子，一定被人傳私生子！

他強忍著不在蘇龔面前發作。

江戟拎起茶壺給蘇龔杯子里斟滿，又笑得閑適了句。

“最近家里喜事頻繁，就是四弟這件喜事有點著急了，這到時候，還辦不辦滿月宴了？父親很喜歡孫子，可不要委屈了長孫。”

江大帥更惱怒了！

他繃著臉皺眉，狠狠盯了眼江戟，怪他不會說話。

蘇龔卻接著問江四爺，“四爺如何想的？”

要給孩子辦滿月宴，就得宴請云寧城權貴。

這樣孩子是風了。

但是姰暖的份就要公之于眾。

而姰暖到底是個什麼份，現在還沒定下來。

只是，江家沒定下來，不代表江四爺心里沒定下來。

他很直白，“當然要辦，先辦滿月宴，再辦婚宴。”

江大帥一口茶噴出來！

他惱怒地摔下杯盞，吹胡子瞪眼罵江四爺，“你要不要臉？！你不要，那子要不要？！”

江四爺挑眉，“父親不要太古板，新時代了，想法都開化，寡婦帶孩子都能明正大再嫁，年輕人不自而已，兒子有擔當會負責，誰會指責男人有擔當不對？”

他的確很不要臉！

江大帥沒眼看他，滿眼怒火，極其不自然地看了蘇龔一眼，沉聲斥責自己四兒子。

“男人有擔當沒錯，你好吃好喝養，生了孩子，讓做太太，不用辦什麼婚宴！”

他這話是說給蘇龔聽。

江四爺素來很任，就給他拆臺，“我要嫡長子，我肯定要娶暖暖做妻子，不做姨太太。”

“你給老子閉！”

江大帥想拿杯子砸他頭，握住了茶盞用力住，憤怒的眼神無聲散發著威脅的信號。

混賬東西！

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今日是新媳婦兒過門后的喜日，不要提這件事。”

他的意思是適可而止。

別人都懂，就江四爺像聽不懂，反而還問。

“喜日是昨天，新媳婦兒過門要算幾天喜日？過完了這事兒能不能提？”彡彡訁凊

江大帥僵的臉皮有點搐，虎目噴火，在杯盞上的手都發抖，茶水晃出來。

江四爺懶懶垂著眼，“我都帶人搬回來，你們早點擺正態度，不要讓我等，洪城還有很多正事要理，我沒那麼閑耗在家里不走。”

“你走！明天你就給老子滾！”江大帥忍無可忍，有點咬牙切齒。

“那不行，我兒子要出生，我哪兒也不去，我就等到們母子平安。”

江大帥，“……”

他氣到頭發滋滋冒煙。

當著蘇龔的面，他強忍住，不好大發作。

大了幾口氣才穩定緒。

蘇龔默默喝茶，像是沒聽到父子倆的爭執。

江戟眼尾浮著笑，還想繼續看熱鬧。

唯有沉默寡言的江，破天荒地出頭岔開話題。

“四弟說到正事，父親，三弟倒是婚事結束，是不是也該早點回瀾北？”

江戟面上笑痕漸淡，掀起眼皮幽幽斜睨他。

江大帥知道他故意岔開話題，繃著臉，也作蹙眉沉思狀。

江難得看起來沒那麼沉沉，神語氣還有那麼一些溫和沉穩。

“那邊宋參謀畢竟剛故去，三弟回去沒待多久便趕回來送葬，后又忙著娶妻，瀾北軍營里這麼久沒人坐鎮，宋參謀的死也還未能查明，軍中是否有鬼也不清楚，未免被有心人節外生枝，三弟應該帶著弟媳早點回瀾北，穩定軍心。”

江自打傷了，了殘廢，已經很久不手軍務。

但他畢竟曾統率兵馬，頭腦還在。

江大帥早前也還時常想讓他參政，但那時候江大打擊，本沒法振作。

現在他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原本也很在理。

江大帥有點欣，臉好看下來，看著他點點頭，又看向蘇龔。

“阿說得不錯，我也有此意，原本是想今日與你商議這件事，你怎麼看？”

其實早前江大帥也想過，攆江戟和蘇娉婷回瀾北軍營去。

畢竟江升和姰暖要搬回來，都在江公館里，抬頭不見低頭見，兩個兒子未免會生什麼事。

只不過深冬時節，臨近年關，必定沒有戰事，所以沒那麼急。

他原想等蘇娉婷在江公館過了第一個年，再讓他們夫妻回瀾北，不是這幾天都等不了。

可經過了昨晚的事。

江大帥一夜輾轉反側，還是決定盡早讓江戟和蘇娉婷走。

姰暖肚子里的孩子最要。

他不想在這個時候看兩個兒子撕，想想都心煩。

江大帥既然認可江的話，還轉頭問蘇龔。

蘇龔知道，顯然是希他應和這決定。

他頓了頓，擱下手里紫茶杯，又看了眼眸暗晦臉上沒什麼表的江戟。

“大爺說得有道理，我先前也有這個想法，今日過來，想同大帥提議的。”

江大帥聽了這話，臉越發好看，又嘆氣道。

“娉婷剛過門，原本是想留他們在家過了年…”

蘇龔很快接話，“娉婷分得清輕重，不會在這點小事上挑理，嫁了人，依然也銘記軍令如山，大帥放心。”

聽到想聽的話，江大帥很舒心。

他笑了笑，轉頭對江戟說，“那你今晚和娉婷商量，早點回瀾北去，趁著年關沒戰事，查清楚你舅舅遇害的事，再把軍中肅清一番，以后這種事不準再發生。”

江戟闊眉宇低，“是，父親。”

江四爺修長的輕搭，歪在沙發一角，姿態慵懶矜貴。

旁聽到這兒，眼尾余冷睨江戟，無聲嗤笑。

不錯，讓他滾。

江老三離開江公館，他眼不見心不煩，暖暖安全。

而且，到了外面，才好對這狗比下手。

十一點多，從茶室出來，江大帥幾人先去往餐廳。

江四爺空回了趟樓上，在樓梯口跟下來的蘇娉婷和江婉菲面。

他目不斜視，淡著臉肩而過。

清冽松木香自邊卷過，無聲刮在耳邊，蘇娉婷僵立在臺階上，臉繃住。

好半天，江婉菲手拽，“走吧，別搭理他。”

蘇娉婷下顎微抬，提腳跟著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