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一道門,許歧說:“我把飯菜給你放門口了,你的話就出來吃點兒。”
一兩分鐘過去,傳來腳踩木質樓梯的“嘎吱”聲。他離開了。
宋槐睜開眼睛,雙眼緩緩聚焦,側往窗外看。
外面有些發,將暗未暗,天趨近于昏朦的霧霾藍。
直到夜徹底黑下來,敲門聲再次響起。
以為是許歧催出來吃飯,宋槐用手肘撐住床沿,使力坐起來,隨便翻出一套換上,下床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人是段朝泠。
宋槐松開門把手,左手僵地垂落在側,仰頭看著他。
誰都沒出聲。
過了會,段朝泠問:“我能進來麼。”
宋槐斂了斂目,往后退一步,讓出過道位置給他。
房間的燈被他打開,室瞬間被澄白的籠罩。
宋槐略微不適地眨了眨眼,緩了幾秒才勉強適應這線。
段朝泠走過去,推開折疊窗的拉門,讓新鮮空氣進來。
倚在通風口,從煙盒里抖出一支煙,把它銜在里,背風點燃。
隔一道煙霧,他看著,開口:“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宋槐目落在他臉上,“我姑姑……真的已經去世了嗎?”
“是。”
“……什麼原因。”
“心源的突發病。住了一段時間院,沒多久就走了。”
宋槐呼吸一滯,頓時覺得有些不過氣。
即便已經做了一下午的心理建設,還是很難面對這個事實。
這麼多年過去,宋槐對姑姑周楚寧的樣貌早就模糊,很多印象還停留在小時候。
記憶中,周楚寧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見面都避免不了要跟周楚言吵上一架。
和母親于淼的關系還算親——們是音樂學院的同班同學,不同的是,于淼當時順利畢業,周楚寧中途無故輟學。
周楚言和于淼因車禍去世的那段時間,到宋槐被送去福利院,周楚寧一直沒出現。
宋槐后來試想過無數種原因,積極的或消極的,卻從沒想過早已不在這個世上了。
明明是那麼鮮活的一個人。
段朝泠盯著宋槐泛白的一張臉,深吸一口煙,徐緩說:“本來不想讓你過早知道這些的。”
他確實沒料到,只見過周楚寧一次的祝老爺子會對印象這麼深刻,以至于時隔多年輕易認出了宋槐。
宋槐定定地說:“……為什麼。”
“槐槐,過去的事已經過去。”段朝泠看著,“你知道了不會改變什麼,反而會徒增煩惱。”
“……你很早之前和我說過,你去參加過我父母的葬禮。”
“當時你姑姑狀況很差,沒辦法去現場。我人所托過去探。”
宋槐恍然,原來他最初對說過的那句“和你家人是舊識”指的是周楚寧,而不是的父母。
他收養是因為周楚寧是姑姑,僅此而已。
終于明白了他待這樣好的原因。
段朝泠撣了撣煙灰,又說:“每年冬至是的忌日,我想還是應該告訴你。以后有機會去看看吧,你們終究是一家人。”
宋槐下意識攥擺,輕聲說:“……好。”
沉默開始無限蔓延。
完一支煙,段朝泠重新點了一支,“還有什麼要問我的。”
宋槐眼睫兩下,“沒別的了。”
段朝泠掀了掀眼皮,看的眼神帶幾分意味深長。
宋槐咬住,低頭躲掉他的視線。
不是沒有預。只要開口去問,他定會知無不言。
逃避也好,自欺欺人也好,起碼現在,不想知道他和姑姑之間的一切。
段朝泠掐掉燃著的點,將煙丟進垃圾桶,“好好吃飯,別著自己。”
“我等等就吃。”
“待著吧。我出去了。”
“……嗯。”
宋槐看著他走向門口,背影清孑,莫名有種寂寥的破碎。
他們之間像隔了一層看不見的薄。
在他離開的前一秒,宋槐忍不住出聲喊他:“……段朝泠。”
段朝泠停下,回頭捕捉的目。
四目相對,反倒語塞。
過往拿新年愿換來的這聲稱呼,實際鮮真的對他直呼其名。
許久,開口,嗓音微微然,“……你也好好吃飯,別著自己。”
-
回到北城,一切重新步正軌,誰都沒再提起在蘇城的這段曲。
中間許歧問過一次,宋槐模棱兩可地敷衍過去。知道不想說,他也就沒再問過。
七月中旬,青欒寺開放日,佳夷和宋槐約了一起去逛廟會。
寺廟在城郊的一座半山腰,兩人打車過去,花半小時徒步爬山。
穿過六棱石子路,一直走到盡頭,邁過木門檻,到了正殿求祈福帶的地方。
人比較多,有肩接踵的趨勢。兩人排了好一會長隊,總算排到了第一位。
宋槐沒給自己求,問住持討了兩祈求平安的福帶,分別給段朝泠和陳靜如,又請了兩條靜心咒手釧給老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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