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怔怔然著太子的背影，忽然猛地坐直了子，揚聲喊道：“皇兄！”

太子腳步微微一頓，卻沒有回頭。

他方才幾乎在三弟的上，看到了孟谷雪預言里，那個飲下毒酒的自己。

戰戰兢兢地憂慮著，擔心父皇不肯放過母后，卻又哀莫大過于心死，最后慘然接了可悲的命運。

三弟此刻何嘗不是舉步維艱，心煎熬呢？

“三弟，你好生歇息，病癥和藥方謄好后，讓旁人送來東宮即可。”

太子說著繼續朝外走去，一刻也不敢再做停留。

他今日實在到了太多沖擊，就再給他一晚的時間，他會徹底冷靜下來的。

然而，就在太子即將踏出主殿門檻之時，后卻傳來了杯盞落地的聲音。

太子猛地回過頭去，只見三皇子撇下披風，翻了藥碗，跌跌撞撞朝他追來，口中高呼：

“皇兄！臣弟有話要說！”

太子生怕三皇子發病，又急急忙忙回來扶他，口中低低嘆道：

“三弟，罷了......罷了......”

三皇子聽到這里，霍然抬起頭來。

他是那般通的一個人，故而幾乎在瞬間就明了了太子話里的深意。

他仰頭著太子，那過分蒼白的臉此刻因為激，浮現出了一氣。

他聲問道：“皇兄，你......你知道了是不是？”

太子抬手替三皇子順了順背，輕輕點了點頭。

“三弟，你莫要激，皇兄都知道了。”

三皇子聽到這里，心頭繃的弦猛地一松，低下頭的那一刻，竟緩緩落了淚。

“太.....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無人知曉，他這段時間以來，心到底了多煎熬。

他這個懦弱無比的廢人，直到皇兄方才說了那番剖心之語，才生出一孤勇，決定向皇兄坦白一切。

“三弟，這件事你不必管，你自養好才是最要的。”

太子已然下定決心，將三皇子剔除在外。

可是這時候，三皇子卻搖了搖頭。

“福安，你退下，替本殿守好殿門！”

福安不明所以，但是見三皇子面凝重，當即恭敬應聲，快步退了下去。

這時候，三皇子才緩聲開口：

“皇兄，這件事......臣弟已經知曉很久很久了，但是臣弟懦弱無能，一直不敢訴諸于口。”

“方才聽皇兄一番推心置腹之語，臣弟便知曉，皇兄定就是天下百姓眾所歸之人，定會為......”

后面的話到底有些忌諱，三皇子謹慎地住了口，又換了個話頭。

“皇兄，臣弟知你仁義，今日即便臣弟不提，日后你定也會善待二妹與臣弟母妃的。”

“所以臣弟再沒有任何顧忌了，這一場仗，臣弟便是傾盡自己的所有，拋下這病軀，也要助皇兄你一臂之力！”

太子聽到這里，不僅沒有歡喜，反而不安地看向三皇子。

“三弟，你.....你這是何意，你莫要做什麼傻事。”

三皇子搖了搖頭，神鄭重地說道：

“皇兄，臣弟不會兒戲，亦不會沖的。”

“臣弟方才說過，自己很早就知曉這件事了，所以臣弟也在心中反復琢磨了無數破局之法。”

“但是后來臣弟發現，無論由誰提出這個質疑，都極有可能在父皇的震怒下尸骨無存！”

“所以經過無數次思慮后，臣弟想了個辦法，皇兄你且聽聽看。”

.......

福安守在殿外，支棱起耳朵聽著殿的靜。

他對三皇子忠心耿耿，自然不是要聽殿語，只是擔心三皇子突然發病會傷到自己。

初時，他還能聽到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到后來殿聲音漸低，便什麼也聽不見了。

但這份平靜讓福安到安心。

殿下已經染了風寒，實在不起再次發病了.......

當夜，太子在興華宮逗留了近半個時辰，而后才回轉東宮。

————

第二日，喬府。

喬天經一下朝歸家，便收到了楚盛的消息。

還是約在了昨日的酒樓雅間，說是有要事相商。

喬天經戴上幕籬，又趕往酒樓，果然見到了楚盛。

但今日，楚盛邊還站著另一名男子。

喬天經眉頭微挑，對這男子的份有了猜測。

楚盛立馬介紹道：“喬大人，這位便是屬下同您說的陸寅。”

“阿寅，這位便是喬大人。”

喬天經目了然，他細細打量了一番，這陸寅約莫三十出頭，生得周正，眸清澈。

雙方見了禮，楚盛立刻開口說道：

“喬大人，今日貿然將阿寅帶來，著實是有些唐突了，但是況急，屬下不得不出此下策。”

“阿寅，你自己來說吧。”

陸寅站起來，一開口聲音低沉，但條理清晰。

“喬大人，在下承蒙楚捕頭舉薦，在那慈濟局中擔任廂典一職，如今也快半年了。”

“慈濟局的差事并不復雜，比起捕快要松快多了，但屬下這人閑不住，一時興起便查閱了歷年來慈濟局的名冊。”

“可前些日子，當屬下閱至四年前的名冊時，竟發現有好些地方著詭異！”

喬天經聞言當即坐直了，一臉凝肅。

陸寅繼續說道：“慈濟院名冊共有三本，一為在院、一為領養、一為早夭。”

“屬下無意間發現，四年前，這名冊上在院的孩子減得尤其多！”

“屬下覺得奇怪，便去領養與早夭的名冊上去對，結果發現，那年院里的孩子果然被領養了好多走！”

“屬下思來想去多留了個心眼，抄錄了一個領養的人家，就在咱們大興縣，結果去了那邊問遍鄰居街坊，竟本沒有這家人！”

“按理來說，到慈濟局領養孩子，那領養的人家都是要仔細審查，并去他們家中實地勘驗過，簽了書才能帶走孩子的。”

“怎的領養的人家都能是假的呢？那孩子就這麼憑空消失了不？”

陸寅說到這里，氣憤地瞪圓了眼睛。

“喬大人，屬下當年年輕氣盛，行事沖，后來傷了，子也穩多了，故而這件事一直而不發。”

“原是擔心相護，里頭的水太深，所以想等收集到足夠多的證據再行打算，沒想到楚捕頭昨日就找了過來。”

“屬下一聽是喬大人，當即喜出外，知道這慈濟局的疑云該是要揭開了！”

“不瞞喬大人說，如今時機正好！因為明日一早，恰好有人想來慈濟局領養孩子！”

“屬下正好帶喬大人去瞧瞧，這里頭到底有何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