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怎會如此啊......”

太子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但一開口，卻已然抖得連不句了。

喬心中酸，看到太子紅了眼眶，他那抓著信紙的手背青筋現，似在強忍著什麼。

太子無法言說此時的心，他覺有一只大手狠狠攥了他的心臟，而后決絕地自他的腔掏出，又毫不留地將它碾進了冰天雪地里。

這一刻，他仿佛會到了毒酒劃過他的嚨，彌漫在他的那種苦和絕。

父皇啊......

這就是您的選擇嗎？這就是您給兒臣最后的結局嗎？

信上所載的容實在太過駭人，他本不應該相信的。

但是孟谷雪說，在的夢境里，小四會在端午生辰那日溺亡。

他如今回頭想想，那日若不是喬家二郎及時救下了小四，小四確實就那麼孤零零地溺死在玉華湖里了。

還有關于二弟的世，關于年死士的，孟谷雪說得那般信誓旦旦，幾乎容不得他不信。

最割裂他心腸的，是那句——

“圣上醉了酒，將皇后娘娘當玉琉公主強迫后，才有的四皇子！”

太子突然想起了他得知母后懷上小四時的場景。

那時父皇與母后的關系降至冰點，他一邊對父皇心懷期待，一邊希母后能重新振作。

得知母后懷了孕，他迫不及待趕到翊坤宮，歡天喜地地高呼，他終于要有弟弟妹妹了。

如今想來，當時他說的每句話，他每個期待的眼神，都是扎在母后心頭的一把尖刀啊......

想到這里，太子再也忍不住抖了肩膀，他以手捂面，心如刀割！

他的母后，他那最善良無私的母后，到底是經歷了怎樣的掙扎，才說服自己接納了肚子里的孩子。

又是如何吞下了一切委屈，盡釋前嫌，將小四疼進了骨子里。

喬天經看到這里，朝喬使了個眼。

喬無聲搖了搖頭。

喬天經心領神會，默默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喬猶豫半晌，還是抬手拉了拉太子的下擺。

太子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被喬這一拉，驚得他渾一僵。

喬抬著頭，暖聲說道：“太子哥哥，要抱。”

太子知道喬天經已經離開了。

他低下頭，緩緩將覆在臉上的手挪開。

喬瞧見太子的眼睛已然通紅一片，淚水凌在他的臉上，顯得那般脆弱又無助。

這是太子殿下第一次失態。

喬見狀眼睛猛地一酸，癟著說道：“太子哥哥哭了，也想哭。”

這句話，幾乎要惹得太子的眼淚再次決堤。

他是那般溫的一個人，即便此刻心中已經千瘡百孔，卻還是耐心地蹲下子，了喬的腦袋。

“不哭，太子哥哥只是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

“太子哥哥誰也保護不了，誰也沒能保護下來......”

太子從不向任何人輕易袒自己的想法，但他認為什麼都不懂，有些話反而能毫無顧忌地說出口。

“，本宮.....我真的活得很失敗......”

太子說到這里，再次潸然淚下。

他無比責怪自己，為何到最后仍對父皇心懷期待，為何一直不曾發現母后的苦衷，為何不曾保護好小四，為何他什麼都沒做！

“不是這樣的！”

喬突然揚聲開口，而后毫不猶豫走上前去，踮起腳尖環住了太子的脖頸。

湊在太子耳邊，用稚之音堅定無比地說道：

“太子哥哥是最好的哥哥，是最溫、最善良的哥哥，和小四都超級超級喜歡太子哥哥的！”

“太子哥哥你別哭，給你眼淚！”

喬微微退開子，正想抬袖給太子抹抹眼淚，太子卻猛地環住了。

他低著頭，將臉靠在了的小肩膀上，這一刻卸下所有偽裝，任憑眼淚滾滾而下。

喬察覺到太子的在抖，這一刻心中酸痛得很。

太子其實也還是個年。

只是這個年已然肩負了太多東西，今日或許是他最后一次流淚了。

再踏出這個門的時候，他會摒棄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徹徹底底冷心腸， 即便是父子戈、兄弟鬩墻！

良久，太子終于慢慢平復了下來。

他輕輕拍了拍的背，啞著聲音說道：“，太子哥哥會拼命守護所有想要守護的東西。”

“再也不會了.......”

這一句似是喃喃，更多卻仿佛是對他自己說的。

喬聞言笑著說道：“就知道，太子哥哥最厲害了！”

聽到這般純真的孩之言，太子眉宇間的霾終于漸漸散去。

一切都還來得及。

他不可以沉湎在那個還不曾發生的悲慘未來里。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將一切苗頭扼殺在搖籃里！

他稍稍退開些，面對著喬。

喬笑得單純，抬手了太子的眼睛。

“太子哥哥的眼睛哭腫了，！”

太子聞言面上有赧，了的小臉蛋，笑著說道：

“那可以幫太子哥哥保嗎？”

喬眨了眨眼睛，“保？是不能告訴別人，太子哥哥悄悄哭鼻子了嗎？”

太子聽到這里，終于忍不住破涕為笑。

“是。”

喬眉眼彎彎，“那太子要拿好多好多好吃的給哦！”

太子瞧見喬可的小模樣，稀罕無比地了的小鼻子。

“你可真是人小鬼大，小四已經很是機靈了，但他在你這個年紀，說話可沒這般利索。”

喬當即驕傲地叉腰揚頭，“小四怎麼能跟比！”

太子不由地失笑出聲，至此心頭的頹喪才算是徹徹底底了下去。

看著眼前懵懂年的喬，太子心中念無比。

若不是在一旁科打諢，他方才幾乎要溺死在那份自責與絕里了。

“謝謝，也謝謝你們喬家。”

太子認真無比地道了聲謝，即便聽不懂也沒關系。

喬家是世間難得的忠義之輩，又助他太多太多。

今后若能事，他定會學史上那些明帝仁君，守住初心，善待良臣，將雍朝帶向泱泱盛世！

年儲君在這一刻，在一個稚子面前，鄭重發下了畢生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