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府。

天微曉，淺藍的曉穿過窗戶紙，卻因為太過薄弱而滯留在紙上，像一層慢慢鋪開的暈。

寂然無聲的臥房，暖意平靜得游走著，似怕驚擾床榻上的影。

突然——

“沐清風！”

一聲驚呼將寂然刺破。

慕容諾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口著氣，額邊的碎頭被汗打在臉上。

再側目一看，旁邊空空如也，心頭更是被重重一錘似的震了一下。

“王妃娘娘，你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啊？”小喜捧著燭臺從外間走進來，眼神關切得問。

慕容諾咽下頭堵著的那口干，才啞著聲音問“王爺呢？”

“我，我不知道啊……怎麼不見人了？”小喜眼神懵懵，像是剛剛驚醒。

慕容諾推開錦被下床，趿著鞋子便要往外走，小喜趕忙將人攔了下來。

“王妃，您這樣……要去哪兒啊？”

“我去找他。”

慕容諾一臉著急。

小喜不敢讓開，趕道“王妃，外面冷，您可不能就這樣出去啊，我去找吧，王爺興許是突然有事出去了一趟，肯定馬上就會回來的。”

“我剛才做了個噩夢。”

慕容諾突然道“我夢到沐清風滿是，他……不行，我得自己去找，你快幫我穿服。”

不由分說，慕容諾便走到懸掛服的架邊，拿起襖往上套。

小喜將燭臺放在妝臺上，跑過來一邊手忙腳得幫穿，一邊安慕容諾，“王妃，那是夢魘，不是真的，王爺武功那麼好，又那麼聰明，他怎麼會滿是呢，您別擔心，他一會兒就回來了。”

慕容諾胡將狐裘披在上，手上給系帶打結，腳下飛快得往門口沖。

從未這樣心如麻過。

吱嘎。

臥房門拉開，一冷颼颼的寒意鋪面而來。

屋檐下，紛揚飄落的鵝大雪前，站著一襲黑，披著黑狐裘的沐清風，他聽到靜，回過頭來，臉微微泛白，眼下掛著淡淡的烏青，像是整夜未眠。

角輕揚，好似因為來人，才讓他游離飄的思緒回歸軀殼。

“諾兒，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你去哪兒了？”

慕容諾邁出門檻，急著走到他邊，目上上下下得打量他，生怕從他的黑上看出傷痕，又怕自己錯了哪，他也不肯告訴自己。

“我睡不著，出來賞雪。”

從地上和樹杈上的積雪來看，應該是半夜便下了，慕容諾低頭掃了一眼沐清風的靴子，干干凈凈不見水跡，像是真的站在屋檐下沒離開過。

“賞了一夜？”不放心地追問。

沐清風見目投來，淡淡一笑，“想了很多事，忘了時辰，又怕再進去驚擾到你，索多看了一會兒。”

慕容諾這才放下心來，長吁一口氣，想了想，又出雙手捉來沐清風的手捧在掌心里。

果然，手都凍得一熱氣也沒了。

替他著手，將自己掌心的熱意過渡給他。

“都是快做爹的人了，怎麼像個小孩子似的，賞雪賞得覺也不睡了。”

“諾兒，你覺得……孩兒以后會喜歡我這個爹嗎？”

沐清風眸沉下去，手指反握，按住忙活的手，好像陷一個非常苦惱的問題中糾結著。

他是這樣的無助。

慕容諾一愣，不知他為何突然這樣問，可看他蹙起的眉，到了邊的疑問又是一轉。

“當然。”

很肯定得點點頭，“你會是個好父親。”

“可我里流著父皇的脈。”

頓了頓，沐清風才頭重重一咽，繼續找回他的聲音，“我原以為我見到他是如何對待母妃，如何一步步為一個冷酷無，親近者皆可利用的帝王，我絕不會為一個與他一樣的人，不會像他那樣，手足可斷，脈可斬，可是……”

慕容諾好像知道他要說什麼，又正在為何苦惱了，什麼也沒說，手抱住沐清風的腰，整個人投他的懷里。

“沐清風，你傻不傻，都說懷孕的人才會胡思想，難不我的肚子長到你那兒去了？”

“我……”

沐清風將小姑娘抱住，著上悉的氣息，心臟的某一卻酸得厲害，他張了張，猶豫良久，才輕輕道“可我昨夜已經決定，與父皇的父子緣盡了，這不就是脈可斷了麼？我做了和他一樣的選擇……”

“這不一樣！”

慕容諾仰起頭，眼神堅定得看著他，“沐清風，你從未為了自己的目的和一己私傷害你的父親，是他沒有做好一個父親該做的，他和你不一樣，你在用力熱著這個世界，和平，百姓，我，一個心中有的人，永遠不會變得冷酷無，更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

沐清風目怔怔得看著，直至良久，才笑起來，笑聲低沉沉的，像是從心里滾出來。

“你好像說錯了一點。”

“哪一點？”

“我你，才會如此著這世間，因為我只愿你一世安寧。”

沐清風說著，便彎下腰，俯首親上了的，帶著涼意的相，卻好似瞬間便將彼此的和熾熱融。

齒相抵，的吻漸漸加深。

慕容諾竭盡所能得回應他，好像在彌補剛才他提問時，心里空缺了一大塊的那個傷口。

知道，這是沐清風只展示給一個人看的傷口，要讓他知道，自己也是因為他，才會如此著這個世界。

直到……

“咳咳，王爺，王妃，我能不能出來了……”

小喜躲在門后，探出半個腦袋，臉紅得要滴下來似的。

“那個，送早膳的婆子應該到院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