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太傅的目猶如一把刀子，看得商漸璞冷汗直出。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也不知道回答過后，他這個外公，還會不會一如既往幫他，而不是幫更聰明的堂兄。

商漸璞只得低下頭，默念道：“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辛太傅語重心長道：“漸璞，我是你太傅，也是你外公，你有什麼是不能說的。”

商漸璞還是不說，口中只反復念叨著那句話。

辛太傅有些心累，想要求個答案，卻怎麼也撬不開商漸璞的，又見他眼神空，緒有些不好，只能打住，沒有繼續問。

辛太傅道：“無論如何，你堂兄都是向著你的，你犯下那麼大的過錯，他都不計前嫌，將你從東安高墻接了出來，把你給我，又自己去守護城門。你要記住你堂兄的恩，等他醒來，好生與他賠罪道歉，知道嗎？”

商漸璞聽話點頭：“外公放心，等堂兄醒過來，我一定好好向他認錯，便是他從背后捅我一刀，我也絕無怨言。”

辛太傅道：“漸璞，你言重了。”

商漸璞還是道：“我真的知錯了。”

辛太傅道：“你好生休息吧，我先走了。”

商漸璞點頭，目送辛太傅離開。

等辛太傅走遠之后，商漸璞跌坐在椅子上，神愣愣的，目游離。

一個宮端著茶盞過來，不小心弄出了一點兒靜，在寂靜的乾元殿格外刺耳，讓商漸璞打了個激靈。

那宮連忙跪下道：“奴婢知錯！”

商漸璞還是愣愣道：“知錯，你知什麼錯？”

宮莫名到后背發涼，小心翼翼道：“奴婢...奴婢不小心驚到了四皇子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商漸璞揮揮手，似乎

沒有與這個宮計較的意思：“你退下吧。”

那宮如釋重負，低著頭就要退下，只是走到門邊時，商漸璞忽然暴起，抓著茶盞便砸向的頭。

嘩啦一聲，茶盞在宮額頭上破裂，茶水混著順著宮的額頭便流了下來。

那宮連忙跪下，臉上的茶水和都不敢，不停磕頭道：“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商漸璞知道，宮里的一切都有旁人的眼線，他的一舉一都被人窺視著。

他也沒有喊打喊殺，只是讓這個宮管好自己的滾下去。

那宮半分不敢停留，連忙跑了出去。

商漸璞自己過去把門關上，看著空的乾元殿，心所有委屈瞬間迸發出來。

“知錯！”

“我知錯！”

“我知錯了！”

“哈哈哈！”

“我有什麼錯？”

商漸璞紅著眼，眼中有淚，臉上有笑。

從小到大，邊人都明里暗里將他和堂兄作對比，又不約而同地對他搖頭，對他失。

他在手段和份上，比不過自己的兩個親哥哥，在才智上也比不過堂兄。

沒關系，他認命了。

任由大皇兄和二皇兄爭得頭破流，他都不想摻和，無意奪位。

他想著，等以后皇兄繼位，他去一個富饒的封地，

當個閑散王爺就好。

偏偏不論是太傅，還是母妃，都著他去爭去搶，他爭不過，便會從母妃和太傅眼中，看到那種失的神。

有堂兄珠玉在前，他就格外像塊兒頑石。

父皇說他是未被雕琢的璞玉，自有他的珍貴之，可除了父皇，誰又是真心覺得他值得被雕琢呢？

他又有什麼辦法？

他也想聰明起來，他也想一目十行，過目不忘，他也想力能扛鼎，百步穿楊，他也想讓母妃和太傅為他驕傲。

可天賦如此，哪里是他想，就能輕易追上堂兄的？

他已經很努力地忽略他跟堂兄之間的差距了，也很努力做到聽話，事事順從了。

原本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但天不遂人愿，他懷于明帝大喪期間的生子份，一夜之間便被曝出來。

他覺得在堂兄面前再也抬不起頭來，不管堂兄用什麼語氣說話，他都覺得堂兄在瞧不起他，在厭惡他。

他也因為自己的份而到愧，到痛苦，到無地自容。

直到...

直到他聽到母妃和杜若的談話。

這才明白，原來厭勝之，母妃了那麼大的罪，都是堂兄布的局。

原來堂兄這些年的忍，這些年的淡泊，這些年的不問俗事，都是裝的。

堂兄還恨著，恨著篡奪皇位的父皇，恨著改嫁的母妃，也恨著為生子的他。

而母妃，被自己的親生兒子傷害后，不僅沒有責怪堂兄，反而替堂兄遮掩。

商漸璞抑痛苦，無

與人訴說。

他夾在親和權勢中間，被得幾乎不能呼吸了。

圍場那夜，父皇危險，依然為他考慮，讓他先走。

他等著，等著這場鬧劇結束，卻等到了父皇駕崩的消息。

那個時候，商漸璞只覺天旋地轉，可腦子卻從未如此清晰過。

大皇兄傷逃走，圍場外皆被堂兄控制著，他當即意識到，父皇不是死于大皇兄之手，而是死于堂兄之手。

商漸璞一顆心跌到了谷底，仇恨的種子悄悄生發芽。

疼他的母妃，被堂兄傷害利用而忍，寵信他的父皇，被堂兄設計殺害，又栽贓給大皇兄。那他呢？

他這個懷于明帝靈前的生子呢？

堂兄難道就沒有對他起過殺心嗎？

助他奪皇位，究竟是為了他好，還是堂兄在籌劃將他變一個聽話的傀儡？

世人皆知堂兄對父皇該有恨，對母妃該有怨，可是誰又在乎過他的？

殺夫傷母之仇，他難道不該報嗎？

他一時疏忽，沒有拿到真正的圣旨，與皇位失之臂，被囚于東安高墻，連送母妃最后一程的機會都沒有，了他咎由自取。

他捅了堂兄一刀，就了罪人。

可是他只是想替父皇報仇，替母妃出氣啊。

“我有什麼錯？”

“為什麼都我認錯？”

商漸璞憤而捶地，可只能抑著哭聲，不敢讓宮人聽到。

“父皇，母妃，你們走了，世上再也沒人真心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