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要帶我逃跑，就是跑回了謝家？”

謝希暮正氣吁吁，一路跟著梁鶴隨從戲樓跑了出來，躲過一干暗衛的視線，最后到達的地方卻是謝家大門，一時間都不知是該茫然還是該生氣。

“你我是初次見面，我若是將你帶到旁的地方，咱們下次還能見面嗎？”

梁鶴隨雖不如謝希暮這般狼狽，但也呼吸不定。

“下次？”

謝希暮看向對方，男子隨地搖了兩下玉骨折扇，吹來的風卻是為散熱。

“本來我只是為了還國舅爺一個恩，同你見一面，再推辭不久就要外放，與你無緣再繼續見面。”

“你欠了蕭國舅的恩？”謝希暮愣了下。

“是啊，救命之恩。”

梁鶴隨分明與子是初次相見，卻忍不住多“幾年前的冬夜，我險些醉暈在巷子里，若非國舅爺經過將我帶了回去，我恐怕早就凍死了。”

“冬夜醉暈？你是到了什麼……”

謝希暮明顯是好奇，但很快又打止，補充“你不必說，想來一定是到了傷心事，不足以為外人道，方才當我多問，抱歉。”

梁鶴隨打量著子，忽然生笑“本來國舅爺說起此事時，我還覺得蹊蹺，丞相府姑娘同蕭家又有什麼關系，何須他老人家費勁，

不過這事也不關我的事，我本只想見你一面，應付一下蕭國舅，也算報恩了，不過眼下…我改變主意了，咱們還是繼續見面吧。”

謝希暮知梁鶴隨在試探和蕭家的關系，避而不談，抬眉，“梁公子倒是自信，怎麼會以為我還愿意與你相見。”

“簡單啊。”

梁鶴隨抱著手，“你不是還得利用我嗎？”

微微一頓，“什麼？”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梁鶴隨今日在戲樓一見謝識瑯，便知道了謝希暮的心思，玉骨折扇輕點了下丞相府的方向，“你要留在這里頭，是不是？”

忽地抬起眼來，看向對方。

“放心，我不會告訴國舅爺。”梁鶴隨笑得飽含深意，“而且，我還可以幫你。”

端王府，主院。

謝識瑯邁進屋子時，腳步稍頓。

周圍充斥著一濃郁的鐵銹味，繞過屏風，趙宗煬正躺在榻上，面慘白，儼然是失過多。

“十郎，你再來晚一步

，本王可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你嘍。”

謝識瑯掃了眼趙宗煬，他口上被人砍了一刀，看傷勢，像是山匪用的大砍刀。

“你不是沒死嗎？”

謝識瑯坐在一邊，神沉不定。

趙宗煬瞧謝識瑯這副表，以為他是擔心自己，連忙拍了下他的手，“別怕，不過是被砍了一刀，好在護衛們來得快，就是流了不，得在府中休養一段時日了。”

謝識瑯開手，“怎麼回事？”

趙宗煬嗤了聲“還能怎麼回事，那兄弟倆手里的差事被我搶了，心里不如意，自然要報復的。”

謝識瑯略加思忖便說出答案，“是趙昇。”

“我還花了些功夫才查到，你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趙宗煬笑了。

“趙玥還被關著，他姐姐前陣子還想拉攏希兒，這個節骨眼，不敢鬧事。”謝識瑯淡聲回答，只是瞧上去心神不定，儼然還在想別的事。

“希兒？”

趙宗煬哼了聲“那趙是個假惺惺的狐貍，可別讓希兒在上吃了虧。”

不過這話純粹是廢話，謝希暮是謝識瑯心尖上的人，他如何會縱容旁人欺辱謝希暮。

趙宗煬的護衛從門外跑進來，見謝識瑯也在，連忙稟報“前線來報，鎮國大將軍率軍攻打西夏，功奪回了蘭州，現下已班師回朝。”

趙宗煬翻了個白眼，“我說趙昇怎麼一下打得這麼猛，合著是舅父回來了，這麼大的功勞，指不定家要如何封賞。”

鎮國大將軍明程乃是當今賢妃的兄長，亦是明慧的父親，趙昇的舅父。

奪回蘭州是趙啟這些年來心中的一大宏愿，明程做到了，無疑是件大功。

“實際上……”護衛猶豫道“家聽說您被山匪所傷，便吩咐了，將您手上的這些差事都先給三皇子去辦，讓您在府中專心休養。”

趙宗煬都氣笑了，“作比我想象中還要快。”

謝識瑯“家的壽辰也快了。”

護衛頷首，“這件事，

家也給三皇子去辦了。”

趙宗煬嘆了口氣“這還沒出兩天風頭，就又要做回閑散王爺了。”

護衛憤憤不平，“主子，您今日是去辦差事，路過郊外的山才被襲擊，哪有這麼巧的事，您不如直接將此事告知家……”

“沒這麼簡單。”謝識瑯凝神，“那些山匪還活著嗎？”

趙宗煬冷笑“護衛來的時候，我還特意囑咐了要留條人命等我審問，后來那些山匪全服毒了，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殺手佯裝山匪。”

“沒有活人口供，便是沒有證據，就算告到家那兒，也不會有人相信。”謝識瑯冷靜分析。

“本王就是個倒霉蛋，了傷還要氣。”

趙宗煬高舉雙手，哭無淚，“母后啊，您當年走得太早了，怎麼不順便把我也捎上。”

謝識瑯起，像是要走。

趙宗煬連忙拉住他，“謝十郎，你個負心漢，就要扔下本王，不給本王出氣了？”

“別跟我撒。”

謝識瑯開手，“惡心。”

趙宗煬幽怨地回視對方。

謝識瑯緩慢開口“家壽辰，我幫你出氣。”

趙宗煬利索收手，不忘捶了下他的口，“死相～早說不就行了。”

謝識瑯嫌棄地拿帕子拭襟，“我得走了。”

“你今天怎麼了？總是心不在焉的。”趙宗煬打量著這人。

謝識瑯眸底微，“找人。”

天眼瞧著暗了下來，謝識瑯的人在京城里找遍了，直到謝端遠的人來口信，謝識瑯才知道謝希暮待在府里。

火急火燎趕了回去，謝識瑯先去了一趟朝暮院，沒有他要找的人。

最后是在謝端遠的院子里找到的人。

小姑娘正坐在廳與謝端遠對坐著下棋。

“你的棋下得不錯呀。”謝端遠難得夸人，尤其面對謝希暮的時候。

謝識瑯疾步進來，就要質問謝希暮，瞧姑娘神抵，料想是那夜他在祠堂嚇著了，還未消氣，只好緩和表。

卻不料，謝希暮第一句話便讓他怒火中燒。

“小叔叔，都這個時辰

了，你怎麼才回來？”

謝識瑯聞言，臉忍不住沉了下來，他急著在京城里尋人，幾乎找遍了大街小巷，就差沒沖進梁家要人。

沒想到要找的，就在他自己家里。

“今日梁鶴隨帶你去哪兒了？”

他克制住自己的緒，保持平穩，“我找了你一整日。”

謝希暮表驚訝，“找我？今日從戲樓回來，梁公子便送我回了丞相府，一直待在院子里，方才才過來和老族長下棋。”

他盯著子看了一會兒，沉默許久。

謝希暮像是想起來了，“今日我好像在戲樓也見小叔叔了，聽曉真說，小叔叔是進戲樓歇腳的，

本來梁公子還想拜見一下你，但他家中忽然有事，便先送我回來，等過兩日再與我見面。”

他深吸一口氣，“過兩日再見？”

“是啊。”謝希暮笑得自然，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忽地垂首，耳尖紅了半邊，“梁公子為人正直，言談風趣幽默，人的確不錯。”

謝識瑯見子這般怯，心里越發沉悶，“他若是正直，便不會趁我不備，將你帶走，你下落不明，可知今日我找你耗費了多心力？”

謝希暮頓了下，索不繼續夸梁鶴隨了，看模樣，像是還在氣他那夜的冒犯。

“究竟是梁公子為人不正直，還是小叔叔要求太高。”

抬眼，“小叔叔若是要用自己的為人準則衡量旁人，那希兒日后究竟要嫁與何家才算完滿。”

小姑娘說起話來噎死人，不用想就知道是用來氣他的。

謝識瑯語竭了片刻，“我…我沒有。”

謝端遠是個老人了，如何瞧不出叔侄倆之間古怪的氣氛，笑著打圓場“十郎，你是過于苛刻了，我瞧今日希兒的確是高興，還同我夸了好一會兒梁小公子，你個做叔叔的，何必如此嚴苛。”

被一次次提醒份，謝識瑯想說意見都只能憋著，好不煩躁。

“希兒，你今日也見過梁小公子了，你覺得此人日后做你夫婿，可還行？”謝端遠說得直，謝希暮聽了都愣了愣。

空氣宛若一灘幽深的湖底，寂靜無息，謝識瑯的視線悄然無聲落在了謝希暮的上，同樣等待著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