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椅前形形的人來去匆匆,賀妄聽見電話那頭的溫如琢說,“說真的,或許你回京都對你倆都好。”
他嗓音沉沉,喃喃自語,“真的會對我們都好嗎?”
“不好說。但我知道長痛不如短痛。”
賀妄嗤笑一聲,“你們怎麼知道現在分開就是短痛?”
至對于他來說,不管他們生離還是死別,鉆心的疼痛都會伴隨他一生,永世難忘。
溫如琢那邊傳來了周時嶼的聲音,“我就去上了個廁所,你跟賀爺還打電話談起哲學來了?什麼長痛短痛的?總覺你倆有什麼事瞞著我呢?”
溫如琢語氣如常,“能有什麼事瞞著你。”
“也是。”周時嶼沒多想,拿過電話對賀妄說,“賀爺,不出來玩兒嗎?我倆現在正一起在銀飾店里diy銀鐲子,還怪有意思的,我給你也搞了一個。”
后者輕嘖了一聲,“你有病?我的手上就沒戴過低于百萬的東西,送我幾百塊的銀鐲子?”
“俗話說孩子戴銀手鐲能保平安,擋災辟邪。我尋思這銀鐲子總不會有別歧視吧,應該男都一樣。你前不久剛經歷了之災,不得安排一個?我和溫如琢也一人整了一個啊,我這種時候都還想著你,你還不領了?”
周時嶼念念叨叨說了那麼多句,賀妄就只聽見了最開頭那一句。
保平安,擋災辟邪。
他問,“在哪兒呢?發個定位來。”
溫如琢所在的銀飾店距離醫院沒多遠,賀妄開車剛到店,周時嶼就迫不及待向他展示了最后的品,“賀爺,給你的。”
他接過來,拇指那麼的銀鐲子上有一條歪七扭八的龍,他立馬把它扔回去了,“拿著這丑東西滾遠點。”
“不懂欣賞。”周時嶼說完,又真誠建議,“你是不是想給沈清蕪打一條啊,我都替你倆看好了,就整個一箭穿心的圖案,再刻上你們的名字,主打一個浪漫。”
溫如琢表一言難盡,“你是還停留在非主流時代嗎?”
銀飾店里有很多幫助顧客diy的小工,包括能打上去的圖案都有例圖。
賀妄翻了許久,目落在一張圖片上,一朵朵小巧秀麗的花瓣挨在一起擁了一簇。
他的指尖落在上面點了點,“這是什麼花?”
旁邊的工作人員湊上來看了一眼,“這是勿忘草。不過這圖案有點復雜,做起來稍微有點難。”
賀妄合上樣本書,“沒事,就這個。”
周時嶼嘖嘖嘆,“這就是的力量嗎?”
有那麼一瞬間,溫如琢還以為他知道了些什麼,“怎麼?”
“你沒聽出來嗎?”周時嶼說,“賀爺甚至親自給他和沈清蕪取CP名,還要把他倆的CP名刻在銀鐲子上,天地的。”
溫如琢那麼一品,還真是。
沈清蕪,賀妄。
蕪妄,勿忘。
但他總覺得賀妄沒想到這一層上去,他選擇勿忘草的原因是另一個。
賀妄在銀飾店耗費了大下午的,拿著做好的手鐲和周溫兩人分別。
他回到醫院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這個時間點正好是不人吃晚飯的時間,樓下多了很多飯后散步消食的病人。
男人沒有著急去找沈清蕪,他又坐在了長椅上,看著手里拎著的袋子出神。
醫院的環境和綠化做得不錯,在住院部的樓下有一個大花壇,現在正有兩個小朋友蹲在那里玩,他們的家長也站在旁邊聊天。
賀妄正好聽到了他們充滿稚氣的對話。
小孩充滿苦惱地說,“我媽媽給我生一個小妹妹,但是我不喜歡。”
“為什麼?小妹妹很可哦,我就最喜歡小妹妹了。”
男人抬眼去,以為那小孩會說出“因為妹妹搶走了父母對我的”之類的話來,卻沒想到,下一秒說,“因為妹妹一點兒也不媽媽,我就很媽媽。”
他詫異地挑了挑眉。
旁邊的小男孩也跟疑,“不對,我爸爸說寶寶都應該很很自己的媽媽,你妹妹肯定也是的媽媽的。”
“才不是!”小孩加大了音量,“可是媽媽因為很疼很疼,肚子上被劃開了一個大口子。如果真的媽媽,為什麼會讓媽媽痛苦呢?”
小男孩顯然不懂這麼深奧的道理,自言自語,“對哦,為什麼會讓人痛苦呢?”
賀妄臉上漫不經心的神驟然間消失得一干二凈,他僵地站在原地良久,目一瞬也不眨地落在那兩個小朋友上。
曾經桀驁恣狂,不可一世的大爺在獨過了二十多年后終于明白了什麼是,
他從來不是一個含蓄斂的人,所以他轟轟烈烈,直白又不加掩飾地訴諸自己的心意,一路上磕磕絆絆,有過不錯誤,但最后他終于學會了怎麼去,怎麼表達。
但也是在剛明白那些道理沒多久之后,賀妄忽然從兩個稚子口中猝不及防地接了一個不爭的事實。
會讓人痛苦。
因為,所以一個母親忍著剖腹產的疼痛生下了孩子;因為,他想要擁抱沈清蕪,卻又怕自己什麼,什麼就破碎*;因為,沈清蕪怕為他的累贅,怕他見過了最丑陋的一面后厭棄。
就像博爾赫斯所說的,要不是有人告訴我這是,我會以為這是一把赤的劍*。
所以他的,也會讓沈清蕪到應接不暇、痛苦掙扎嗎?
賀妄猛地從長椅上起,旁邊的小朋友被他的大幅度舉嚇了一跳,都張大呆呆地看著他。
他抬腳,大步離開了。
沈清蕪出來時候正好看到了這一幕,看了一眼賀妄漸行漸遠的背影,想到了他曾經在福利院嚇哭小孩的經歷,又把目落在兩個呆愣的小朋友上,“怎麼啦?那個哥哥嚇到你們了?”
“沒有哦。”小孩搖搖頭,猶豫了一下,說,“姐姐,那個哥哥看起來很難過。”
沈清蕪怔忡片刻。
“真的,他難過得好像快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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