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楹猛直起子兩眼放,一把抓住,聲道,“真要那樣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活在這四方天里不人不鬼的,你能讓我出去,我給你立長生牌位日夜供奉你。貴主兒……錦書,你是好人,救我苦難的活菩薩!”
錦書點頭,想著以后的景,鼻子不由又發酸,“我拿不定主意,怕你艱難了要埋怨我。”
寶楹苦笑,“再艱難能難得過現在?這宮里誰都可以訓誡我。前頭有足這一出,同樣位份里也沒人瞧得起,我是面子里子全沒的人,還在乎什麼?”
錦書看眼神堅定,知道是下了狠心的,便咬牙道,“萬歲爺駕親征,我是要隨扈的,把你放在宮里我不放心。今兒借著賢妃來鬧,就削你的位份送進清漪園去。你在那里安生呆著,等皇上回鑾,我替你個好人配出去,這麼的你下半輩子還有些盼頭,好不好?”
寶楹淚眼朦朧的點頭,“這是天要救我呢!我心里求之不得,只要能出去,哪怕我缺條胳膊條,我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兒。”
錦書站起來道,“既這麼,你等我好信兒。我這就會會那賢妃去,瞧瞧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賢妃不賢,宮里上下有口皆碑。這人驕橫,臉盤大,架子也大,和一樣位份的說話,敢指著鼻子像訓孫子似的,任誰也不買賬。口氣比天大,膝蓋繃得,脊背也得直,一副老子天下第一不怕死的架勢。
錦書瞇眼打量,牙,恨不得把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來。
“賢姐姐來了?”換個好臉子,沖邱八努,“二總管快搬瓷杌子來請賢主子坐。”
賢妃懷著孩子胡吃海塞,胖得沒了樣子,活像個吹了氣的豬馕兒。斜眼一乜,“甭客套,我來問貴主子一句話,昨兒晚上沖撞我的賤婢,貴主子就那麼給放了?”
錦書笑瞇瞇的頷首,“是放了,這會子在我宮里呢。賢姐姐是為這事來?”
賢妃一哼,沒搭腔。心道不為這事我來這里干什麼?看你怎麼個神氣活現的得瑟?
錦書又指派人給上茶,“姐姐喝口茶消消火。適才姐姐等了半天不好意思的,我那時候問寶答應由兒呢,來龍去脈我也知道了個大概。”
賢妃角一沉道,“這樣好,也省得我費口舌。我肚子里養的是金枝玉葉,薩滿算了六月頭上要避開屬馬的人,我連伺候的都打發了,誰知道半道兒上冒出個來,分明是心來害我!您是副后,宮里事兒您斷的,可別護短,我等著一個代呢!”
廊下鵠立的人乍舌,好家伙呀!語氣咄咄人,張不拿“奴才”自稱,一口一個“我”的,還要代,真把翊坤宮當自家后院呢!
錦書有些意外,背后說壞話,竟然連一點兒理虧的覺都沒有,果然是磨練了!
咳嗽一聲,“姐姐怎麼知道寶答應屬馬的?宮里這麼多人,保不定記錯了,倘或錯了豈不冤枉了?”
賢妃撇著說,“我和容嬪閑話,提起屬相,說寶答應就是屬馬的。真是晦氣,怕什麼來什麼,正上這掃把星!”
“容嬪?”錦書臉上起了一層嚴霜,“姐姐聽的?說沒說我也是屬馬的?”轉而一笑,“寶答應屬什麼我不清楚,我和容嬪一個院里住了兩個月,屬馬卻是千真萬確的。”
賢妃聽了這個完全的不為所,什麼屬狗屬馬,不過是臨時編出來的借口。管他屬什麼,要針對的就是寶楹,人對了就。
刮著茶葉沫兒,趾高氣揚的說,“總之克撞了我,驚著了皇子,單這一點我就不依!貴主兒沒懷過孩子不知道,寶寶兒是媽的心頭,有個閃失比割自己的還痛呢!”
錦書沉默下來,眼里寒凜冽。這是笑話來了?笑話子息艱難,作養不住孩子麼?
蟈蟈兒眼看錦書臉上掛不住要發作,忙賠笑道,“賢主子別惱,虧得沒出什麼事兒,咱們這兒太醫醫高明,傳來給您診個脈吧!”
賢妃眼珠子一瞪,哐的一聲撂了手里茶盞,“你是個什麼東西?我和貴主子說話,多早晚到你來?”
這麼一吼,屋里人都愣住了,個個眼看著錦書。錦書還是那個溫吞樣兒,笑道,“您有子,了肝火對寶寶兒可不好。依著您的意思,讓寶答應怎麼賠罪好呢?到底是晉了位的,太作賤了,萬歲爺面上也不好看相,您說是不是?”
賢妃看錦書這豆腐樣,愈發上了臉子,高聲道,“您別甩片湯話,我占理兒,萬歲爺跟前怎麼說不過去?您要護著,我上軍機找萬歲爺做主去,看看他向著誰!”
錦書看著的樣子直泛起惡心來,冷冷道,“您要上軍機?邱八,給賢主子備個輦,你親自護送了去!賢姐姐,咱們打個賭,您前腳進軍機,萬歲爺后腳就讓您上東北三所里呆著去,您信不信?”
賢妃的話不過是嚇唬人的,真要闖軍機,借幾個膽兒也不敢!一時蔫下來,只恨道,“你讓出來,讓在我跟前磕頭認錯,這事兒就算了。”
錦書挑起了半邊角,“大家都是伺候萬歲爺的,何必做得這麼絕?得饒人且饒人,也是給您肚子里的龍種積福。”
“這話不用您說。”賢妃嗓門尖得哨子似的,梗脖子道,“我已經夠給您臉了,一個不流的答應,給我下跪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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