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噩夢是不會消停的。
在后來的無數個夜里,他夢見冰棺,夢見靈堂。
夢見他在工作的時候忽然傳來顧言溪去世的消息。
夢里顧言溪的臉比墻壁還要白,眼睛充了,滲人得很。
暴斃而亡、心臟病發、車禍,他夢到顧言溪以各種各樣離奇的原因死去。
每次從夢里醒過來看著空寂黑暗的房間,都是滿頭大汗,心臟像是被人挖去了一樣空。
他好害怕,害怕夢里的事變真的,害怕就這麼離他而去。
他無數次地在夢里悲痛出聲,膽戰心驚地尖出的名字:“言言!”
“傅總?”
“傅總?”
“……”
接連的呼喚將他拉回到現實。
傅硯辭猛地睜開眼睛,將低垂的腦袋從疊的雙臂上挪開。
目是黑白想間的辦公室。
空調口往外吹著徐徐的冷風,可他醒來的時候還是滿頭大汗。
“傅總,您最近是不是晚上都睡不好?”關皓站在一旁關心道,“要不要再去復查一下?”
這段時間,傅硯辭總是會在辦公室里睡著。
有時候是蜷在沙發上,有時候是趴在辦公桌上……
傅硯辭的目掃過關皓,半晌才找回幾分清醒,恢復冷俊的神,“什麼事?”
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事,關皓是絕對不敢喊醒他的。
“傅總,您讓我去查的那個人,有消息了。”
傅硯辭攥著鋼筆的手一。
他強撐著鎮定,問:“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嗎?”
關皓點頭,“是的。”
“這個老人,是真實存在的。”
“嗡”的一下,傅硯辭的倒流,臉上的盡失。
他嚨了,手直接從關皓的手里接過檔案袋。
里面是幾張照片。
照片里的老人年約八十,剃著頭,臉上皺紋錯,穿著灰的長布,手上戴一串佛珠。
“這是清水寺的一個掃地僧,清水寺在京城以南的武平縣里,距離這里五百多公里,當地的人都知道這個掃地僧,法號慧空,傳言說他知曉天下事,無不能解。”
傅硯辭地著照片,照片中的人,跟那天夢里的老人的臉,一點點重疊。
他強撐的冷靜終于塌了,眼眶發紅,手抖得不樣子。
關皓見狀愣住了。
“傅總您……”
“出去。”傅硯辭咬著牙,像是克制著所有的理智才能平靜地說出這兩個字。
關皓心里一驚,一句話不敢再說地迅速離開辦公室,消失在傅硯辭的視野里。
傅硯辭將照片放下,手抓過桌上的玻璃擺件,狠狠地砸向了墻壁。
“嘭”的一聲巨響,嚇得還沒走遠的關皓脖子都了一下。
辦公室里,散落一地的玻璃碴折出男人沉蒼白的臉。
他也曾說服自己不去探究這件事,選擇相信顧言溪說的話。
可是反復無常的夢讓他整日提心吊膽。
他控制不住地讓人去查探。
若只是夢,這個老人他不曾見過,那便不應該存在才對。
可是事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料。
武平縣、清水寺、法號慧空、知曉天下事……
跟夢里一模一樣的臉,真實存在的地點。
都是真的。
夢是真的。
人也是真的。
言言會死,也是真的……
三年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快兩年。
還有多久。
一年多……
這還是最好的打算。
傅硯辭渾發冷,眼神直直的。
如果現在也是在夢里就好。
如果這一切不是真的就好……
他僵直地起,走至被砸得七零八落的玻璃擺件面前,彎腰從其中撿起一個帶銳角的部分,然后用它重重地在手心劃了一下。
鮮從傷口溢出來。
痛是真的。
不是夢。
傅硯辭怔怔地看著掌心的傷口,像是麻木了一樣,眼里是濃重的絕。
為什麼呢?
為什麼還是要騙他呢?
為什麼不肯說實話?
為什麼又要離開他一次呢?
男人漆黑的眸子一點點暗淡下來,直到里面滿是郁……
“顧小姐?是您啊?”
“傅硯辭在嗎?”
“傅總在。”
“……”
辦公室門口傳來關皓跟顧言溪的對話聲。
傅硯辭迅速地回過神來,眼神恢復清明,看著一地的凌,手忙腳地收拾起來。
“阿硯……”
隨著門被推開,明的聲音就這麼清晰地傳來。
顧言溪開門看見一地的狼藉,一下子怔住了。
下一秒,眼底掠過一慌,張地跑過去,“阿硯,你怎麼了?這是怎麼弄的?”
傅硯辭將傷的手掌虛虛地握拳,用另一只手去收拾地上的殘渣碎片,“沒事,拿東西的時候不小心到,摔了。”
顧言溪蹲下來跟他一起收拾碎片,還問:“這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嗎?”
“不重要。”傅硯辭淡淡道,“言言,你別了,去沙發上坐會兒吧,小心傷了手。”
“沒事,我會小心的。”顧言溪不以為然道。
“乖,去坐著。”
見他將他的話置若罔聞,依舊蹲在邊幫他撿這些碎片,傅硯辭直接起,沉聲喊道:“關皓!”
突如其來的一聲命令將顧言溪嚇得作頓了一下。
不解地看向傅硯辭,卻見他面沉如水地對著匆匆進來的關皓道:“立刻把這里收拾干凈。”
“是。”
關皓立刻跑了過來。
“顧小姐,您去坐,我來吧。”
說著便干脆利落地收拾起來。
顧言溪饒是再遲鈍也察覺到傅硯辭緒有些反常。
“你怎麼了?”
站起,準備去拉他的手,卻被傅硯辭躲開了。
出手的手落空,顧言溪怔了一下,抬眼看著他。
傅硯辭以為會質問。
卻不料問的是:“你手傷了?”
傅硯辭迅速地斂了斂眉,藏下眼底的心虛,“沒有。”
“沒有那你為什麼不敢給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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