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儀宮門前,宮進殿中通報。
婉婉和程氏一道站在廊下等待宣召,眼角余已能察覺到周遭有些宮人忍不住在打量。
這位靖安侯府表小姐,可比那位寵冠六宮的寧昭儀,還要多了。
婉婉不太喜歡被人那樣不錯眼兒地瞧,不自在,幸而不多時,殿里出來個年紀稍長的宮,應是皇后邊得力之人,將二人領進了正殿。
儀布置鮮見金石玉,反倒多花鳥,殿里宮人來往寂靜無聲,卻是幾只羽艷麗的鸚鵡,站在藤蔓攀附的花架上喊得熱鬧。
“來者何人!來者何人!”
殿中冷不防響起這一聲呼喝,婉婉頭一遭經歷難免心頭一跳。
原低著頭,當下也下意識抬眸去看,便見東首的金緞榻上坐著個雍容華貴的婦人,鬢邊簪一支鳴釵,正慵懶倚著枕。
這殿里能坐著的,除了皇后沒有別人。
皇后常日養尊優,是以作養得極好,面頰飽滿白皙,雙目大而偏圓卻不顯態,一雙丹眼眸銳利有神,和陸雯還頗有幾分相似的英氣。
此時手中執一盞玉骨瓷茶盞并不飲,目裊裊過來,便是不偏不倚正落在婉婉上。
四目相接,婉婉忙低垂下長睫,不敢多看。
隨著程氏一道行至殿中央,恭敬見禮道:“臣婦/民拜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皇后慵然抬了抬手教們免禮,而后便吩咐宮,“賜座吧。”
*
午時初落雪紛飛,金鑾殿上的朝會還有小半個時辰便要結束了。
諫議院東側存正堂中,陸玨擱置了手中的狼毫,從外喚進來個侍,遞給他一封文牘,吩咐道:“給中書省張大人,請他今日即刻覲見陛下,商議此法。”
侍領命,接過文牘便退了下去。
屋中復又靜下來,陸玨靠進椅背里抬手了眉心,長睫微闔,眼前便又浮現出了昨夜夢中的些許畫面。
清冷的月,床前素青的帳幔隨夜風緩慢飄。
他前有人爬伏著,黏人的溫,孩兒像是貓兒一樣地蜷在他懷里。
他的膛起伏,孩兒也隨之伏,就像是他里的一部分。
昏暗月中,似乎醒了,朦朧抬起臉來向陸玨,一開口,聲音變了一縷化在月中的煙,纏/綿悱惻地近乎哀婉。
問他,“哥哥,你為什麼不要我了?”
為什麼不要?
他本該要嗎?
陸玨眉尖微蹙,靜靜住,眸淡淡,并沒有回應。
出雙臂攬住他的脖頸,臉頰上他膛,鼻音酸,“我一個人好害怕,哥哥,別丟下我好不好,我只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容深哥哥,你抱抱我吧……”
綿的聲音帶了哽咽,竟是又哭了,滾燙的眼淚掉落在他脖頸上,甚至灼人。
那雙漂亮的大眼睛里興許藏了一條江河,一旦哭起來便源源不竭。
“我做了噩夢,睜開眼睛卻找不到你,哥哥,我好想你,別丟下我一個人好不好?”
輕輕地搖撼了下他的手臂,陸玨眸中不松,終于抬起手掌,覆上了纖細的脊背。
手掌下細腰不足盈盈一握,脊背單薄而秀致,微微凸起的脊柱,像是條勾人心弦的鎖鏈。
原來的開心那麼簡單,抱一下就可以,揚起臉沖他笑了笑,出臉頰邊兩個淺淺地小梨渦。
湊過來,用額頭蹭了蹭他的臉頰和脖頸,鼻尖呼出的溫熱的氣息就縈繞在他頸間,真實地教人都懷疑那究竟是不是夢。
也興許那本不是夢,而是他的七六。
陸玨睜開眼,眉心仍留有蹙起的痕跡,他起走到窗邊,外頭的落雪已將屋頂都覆蓋住了,目一片銀白。
他倏忽想起幾年前,宮伴讀前夕,那丫頭也曾拽著他袖子哭暈過去,當時若是能說話,是不是也會質問他
你為什麼不要我了?
因為其實于他而言,只要他想,長久地留下,也……并非難事。
作者有話要說:
寶子們,28號的更新在晚上11點,兩章一起奉上,麼麼噠~
第28章 ·
“娘娘,書房剛來傳話,陛下正與幾位大人在商議要國事,今兒怕是不得空來了。”
午時末,儀宮的大宮律容走近皇后,彎腰湊近耳邊極低聲的回稟了句。
婉婉這會子已在皇后命人賜座奉上茶點后,空坐了將近一個時辰的冷板凳。
云茵先前說得一點兒都不錯,皇后娘娘眼界兒頗高。
高到人家眼里本就沒有婉婉這號人。
除了最初進殿時,皇后被的容貌驚艷多看了兩眼,而后便再沒有理會過婉婉,連一句問詢都未曾有過。
領著人來的程氏都覺面上過不去,來之前可是多次跟婉婉說,皇后娘娘如何喜,想見呢。
但轉念想想,婉婉這麼一副人皮囊,來這一趟本就是給皇帝看的。
拿著自己的由頭給丈夫納人,天底下應該沒有哪個人是真那麼心甘愿的吧?
皇后原本在同程氏說話,聽了律容的回稟,稍覺掃興。
不能否認皇帝上了年紀后確實越發沉溺年輕,先頭為了寧昭儀還頗有些一意孤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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