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建勤和陳志生站在旁邊,知道費疑舟工作時的狀態潛心,一貫要求周圍環境絕對安靜,因而兩人都悄無聲息。
最后,還是一陣手機鈴聲將這池靜謐打破。
費疑舟的手機有三部,私用一部隨攜帶,公用的兩部則始終由何助理保管。此時發出聲響的,是費疑舟上那部。
他接起來,隨手輕撣煙灰,應答的語氣溫和而執禮:“爺爺。”
“落地了吧?”老太爺這幾年子骨不好,說話的中氣也不太足了,話剛問完便悶聲咳嗽一陣。
“已經到了。”費疑舟笑著說。
爺孫兩人沒聊上幾句,化妝間的門“咔噠”一聲開了。
費疑舟滅了煙,合攏膝上的企劃案,邊聽老太爺講話,邊下意識地微掀眼簾。
殷著禮服款款走出。
珠寶氣,艷人。
殷小姐不悉余子安,不知道這位老牌造型師曾撐起九十年代港娛眾神時代的半邊天,最擅長化人,能把人的缺點淡化近無,轉而將優點無限放大。而本就擁有“神”的殷,經過他的一番改妝,貌值直接封頂。
這再次登場的一眼,令所有人看了迷。
費疑舟也在看殷,向來清定無瀾的眸,泛起幾圈怔然的漣漪。
他腦中莫名聯想起兩首古詞,一則“靚妝艷態,波流盼,雙靨橫渦半笑”,一則“人微笑轉星眸,月花,捧金甌”。
聽筒對面,老太爺話說完,半晌沒等到長孫回復,察覺到異樣,出聲喚道:“阿舟?”
費疑舟未應聲。
費豫真先是微訝,而后心思一轉明白過來,低低笑出聲。
費疑舟回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眉心微蹙,不知是懊惱自己慢待祖父,還是懊惱自己,頻繁因那姑娘而方寸。
“爺爺您說,我在聽。”他語氣恢復如常的冷靜。
“你周爺爺想你了,一直在問你什麼時候到。就這樣吧。”老太爺像是心大好,說完稍頓,補句關懷的叮囑:“夜間山上風大,孩子弱,記得多備件。”
費疑舟:“嗯。”
*
太平山慣有香江之的譽,景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這里號稱顯貴聚集地,香港所有能排上名次、被財經雜志報道過的富豪名流,幾乎都在太平山置了業。
殷以前因活需要來過幾次香港,但行程匆匆,只是和梁靜一起在旺角吃過魚蛋,在維多利亞港坐過渡,倒是從未登上過那座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太平山。
暮靄沉沉,一輛掛著香港牌照的純白賓利無聲行駛著,沿盤山公路上行。
車廂靜極了。
殷坐在賓利后排,過車窗向外看,只見隨高度攀升,收眼底的景觀也逐漸變得壯觀開闊。
約莫是翠綠山景賞心悅目,心得以放松,也不回頭,冷不丁便突發奇想地問:“費先生經常飛香港嗎?”
看了一路企劃書,費疑舟明顯有點兒乏,聞聲,順理章擁有了懶的由頭。他摘下眼鏡,閉了眼輕眉心,懶漫答道:“不算經常,幾個月一次,都是陪爺爺來。”
殷莞爾,不知怎麼就有了聊天的興致:“我喜歡香港的。小時候看港片,總是模仿港星演戲,一直想來這里看看。算是種懷。”
費疑舟目定定落在臉上。看見笑,他角便也不自覺勾起一道淺弧:“去過石澳麼?”
殷聞言,頗興趣地轉回腦袋看他,眸子亮晶晶:“去過。你也知道石澳是《喜劇之王》取景地?”
費疑舟不置可否,又淡淡地問:“跟那棵樹合照了麼?”
“嗯。”殷點頭,“石澳很漂亮,實景比電影里。”
漫無目的地聊了會兒。
這輛賓利的車廂空間雖不及勞斯萊斯,但也比普通豪華品牌的車寬敞許多。殷左臂撐在扶手臺上,端起擺在上面的熱茶,吹兩下氣,輕抿一口,想起費疑舟口中的“爺爺”,又問:“對了。你說這次的家宴你是陪你爺爺來,他老人家怎麼沒和我們一起?”
“爺爺想和周老爺子敘舊,昨晚就提前來了。”
“哦。”
演員總是又天馬行空。殷腦補出兩個老爺爺手拉手好朋友的畫面,被自己想象的場景給逗笑了。
又過了半刻鐘,一幢新中式風格的豪宅莊園自夜中突圍出來。應了裝飾圈那句俗語,式顯奢華,中式顯權貴,就這高度而言,滿山翠綠皆臣服其下,蔚為壯觀,非蒼白的“宏偉”二字可形容。
發現車速開始放緩,殷探了下,問:“到了嗎?”
副駕駛席的何助理開口,溫潤答道:“這幢和剛才那幢閑置宅都是先生在太平山的業,周家相鄰,還有五分鐘車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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