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瓦解他,他太危險,他會拖著我跌落的,”司絨回頭看大伽正,“等阿悍爾平穩度過這道坎,我們就回家,阿娘釀好了酒,等提提的小崽長到和它一般高的時候,就是我回家的時候。”
大伽正把手放在司絨頭頂,了的發,慈地的名:“小蠻,不要怕,大伽正會帶你回家。”
大伽正走了,他從長廊盡頭拐月亮門時,蹲在廊下的稚山站起來,在他開口前,司絨從袖中出一張封了漆的信:“用海鷂子把信送出去。”
海鷂子……
稚山沉默著接過來,忍不住問:“阿勒回來了?”
“在山南海域,”司絨著雨幕,“阿悍爾欠他的,還不完了。”
“行,你德爾過來頂差事,我去送,”稚山把信放懷里,然后指著手背上被指甲抓出來的紅痕說,“沙漠的烏尾蛇抓出來的,加銀子。”
司絨指著大伽正離開的方向,“大伽正還沒走遠。”
“老頭不給我銀子,他說刀不用鑲貓眼石……欸,司絨,司絨!別走!”稚山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后氣得跳腳。
“狂妄的小蠻,囂張的司絨,狡猾的公主。”
…………
塔音不能長久待在都亭驛,這是城,是天子腳下,都有太子殿下的眼睛,只有稚山能找到那些人的視線盲點,神不知鬼不覺地出都亭驛,但他沒法帶出城。
司絨說要送塔音回沙漠,不是說著玩兒的,但這事的迫程度和它的難度正比。
次日,天沉。
都亭驛外的眼睛多了一倍,司絨出門時,收到了高府下人帶來的信,高瑜今日要去龍棲山行宮面見圣上,沒法來取東西。
司絨著灰蒙蒙的天,卸了馬鞭,改乘馬車出城。
和過往幾日不一樣的是,司絨的馬車今日在城門口到了盤查,即便馭車的德爾掏出了令牌,守城的士兵還是隔著車簾對說:“公主請恕罪,近日城中各戒嚴,小的們也是按指令辦事。”
話里的意思是,不掀簾子查車駕就不給過。
司絨在馬車沒應話,沉默把那士兵瘆得額上出了冷汗。
后頭還排著一輛馬車要出城,見司絨的馬車擋在前頭,車夫扯了下繩,后頭的馬車繞過司絨,朝另一個守城士兵出示了牌子后,持戟的戍衛竟然就將戟收了,向兩邊讓開。
“慢著,”司絨開車簾,下頜一抬,“他們為何不用盤查,能直接出城?”
那車夫頭也沒回,緩緩地驅著馬車朝城門底下去。
一旁的士兵連忙解釋:“那是太子的令牌,車是紀家公子。”
司絨悠悠地點了頭,士兵剛松一口氣。
眸子倏地一抬,銳利的目直盯向前方,說:“太子的親眷就不用盤查了麼?這是北昭的國法,還是太子的家規?”
天邊鉛的云層里電龍涌,轟地投下一道冽冽雷響,和這阿悍爾公主大不敬的話一起炸在眾人耳畔。
守城戍衛的眼神都朝這兒瞟。
前頭的馬車停下來。
司絨馬車旁的士兵一,就被后頭的魁偉大將提溜住了后脖領,往旁一拎,那大將笑道:“司絨公主這說的是哪里話,這自然是北昭國法,持太子令公辦者不盤查,您要喜歡,也請太子給您賜一塊兒唄。”
“老蒙,怎麼對公主說話呢,”前頭馬車簾挑起,出一張俊逸斯文的臉,看向司絨,拱手做了個揖,“見過司絨公主,在下紀從心。”
紀五,紀從心。
北昭的“丹青國手”,皇后娘家侄子,八面玲瓏的人,既能在天誠帝跟前說得上話,又能在太子殿下跟前吃得開。
司絨點頭:“紀五公子。”
老蒙哈哈笑兩聲:“對不住了公主,小的沒念過書,是個死心眼兒的木疙瘩,請公主多見諒,今日有沖撞之,給您賠不是了。”
這大將說話時聲音洪亮如鐘,一雙眼兒銅鈴似的,滴溜溜轉得快,不是個糙人。
司絨沒買他的賬,慢悠悠把車簾掛在一側的銅勾上,說:“本公主沒有太子令,可有你們北昭天子令,天子許我自由出京城,你今日要查我的車,卻放紀五公子走,是要打阿悍爾的臉,還是視天子令為無?”
這帽子一扣,紀從心哪兒還敢走,覺著這阿悍爾公主真是飆啊,一連兩次打太子臉,還想借著皇上的手打太子臉,得,得,這臉還是打他的吧。
紀從心喊老蒙:“呆子,司絨公主給你找補呢!一點兒好歹都不識,皇上與太子父子深,豈是你一小小兵頭子能胡攪的。”
說著話,后頭又來了架馬車,紀從心眼尖,一眼就看出那是太傅的馬車,那車夫謙和有禮,朝迎來的士兵說:“里頭是給太傅看脈的吳神醫,欸,欸,應該的,您查。”
給太傅瞧病的人啊,那可不能擋著,紀從心忙讓老蒙把自個兒的馬車拉到一旁,借著機會在老蒙耳旁道:“太傅的車都讓查了,蒙兄弟,你可別為難我了,查吧查吧,這公主連太子的臉都敢下,惹不起啊。”
老蒙能屈能,腦子轉了一圈兒,這就客客氣氣地把兩尊大佛請到一旁,招手讓兵蛋子過來,盡職盡責地查,一視同仁地查。
司絨笑了笑,放下車簾,余里,太傅家的馬車長驅北上,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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