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柏亮晶晶的眼睛一直在低頭看著手裏的老虎,手腳不停,看到母親一臉複雜地看著自己,咯咯地笑了起來,他的笑容純淨無瑕,仿佛能淨化一切憂愁,連鄭玉磬眼中的淚珠都被他逗笑了。
“聖人的駕應該快要過來了,”鄭玉磬將佛珠從新鎖到枕下的暗盒裏,讓枕珠人進來大妝,“倒也不必十分仔細,得就夠了。”
也不是為了在這樣的場合豔群芳,孩子才是百日宴的主角,這場宴會倒也不會持續太久,沒必要在妝麵上太費事。
而聖上之所以會如此看重百歲宴,是為了臣子們看出這孩子的尊貴,真正為各位皇子下旨行冊封禮怎麽也要等到孩子滿周歲賜名。
然而就算是貴妃這樣吩咐了,當聖駕到錦樂宮接鄭玉磬與他們的孩子時仍是滿眼驚豔,笑著扶起了正要行禮的鄭玉磬:“音音之當真是倒六宮,朕都舍不得旁人瞧見了。”
鄭玉磬隻是笑了笑,聲關懷道:“聖人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我還想和元柏再在裏麵坐一會兒的,聽到您來了,我都以為自己記錯了時間。”
“朕急著想見音音,生怕一時同臣子談過了時間,音音生氣,一個人自己先去了。”
聖上今日雖然沒穿最隆重的冕服,但是卻也與以往不同,心修飾過,帝妃兩人站在一起十分登對,他將鄭玉磬看了又看,幾乎
想要親一親那白皙的麵頰。
但這畢竟不是私下相,聖上最終還是怕這樣太輕薄了,隻是握了握的手,“今日所有的宗室與命婦都要來為咱們的孩子慶賀,音音收禮的金盆準備得大一些,省得一會兒不夠裝了。”
民間有時會為了祈求孩子健康而製作百家,但是皇室更傾向於所有的人送些賀禮,命婦們能夠接近貴妃,也可以近距離送出自己添盆的小件,巧華貴,是個討好貴妃的好時機。
聖上有意冊封東宮,自然不會未來太子之母落人口舌,與鄭玉磬的儀仗是一前一後,而元柏被母抱在懷裏,隨後步行。
不過元柏平日裏是被父母寵慣了的,平常就算是聖上將他帶到紫宸殿,也是抱上輦的,很有這種父母都在前麵坐著,他卻看不到的時候,一時扭著子不依不饒,母嚇出了一冷汗。
儀仗浩,但還是極有秩序,聖上在前麵聽見了小兒子的聲音,雖然不大,可到底有幾分心疼,想著外麵確實是有些熱,吩咐母將十皇子抱給了自己。
等候在宴會之所的眾人左等右等,見聖上與貴妃的儀仗相攜而來並不覺得稀奇,然而當聖上下輦時,眾人叩拜起才發現,聖上的懷裏竟然抱了十殿下!
這份榮寵將所有的皇子都打了個措手不及,八皇子和九皇子年歲小,平常又不怎麽見父親的麵,羨慕是有的,但是也不
敢表太多,仍然是隨著位份不高的生母坐回席位。
但是幾位已經朝的皇子,卻有些不大淡定。
蕭明稷大概也是第一回瞧見鄭玉磬穿這樣近似於皇後朝服的禮服,端莊麗,無一輕浮,鈿釵花樹象征了遠遠超過眾人的恩寵與地位。
就算眾人不大明白聖上是不是已經定下來是貴妃之子主東宮,但是僅憑這一妝束與聖上同來的榮寵,足以挽回貴妃在立政殿那日所丟的麵。
聖上大約是真的後悔那份曾經單單許給孝慈皇後的誓言了。
那也是他曾經許給過的正妃尊崇,也曾在夢裏想象過萬一有那麽一日,穿自己所賜的冠霞帔該是何等驚豔,如觀音一般端肅莊嚴,可遠觀而不可||玩。
但現在做了那個荒誕不經的夢,卻不敢正大明地瞧一眼。
仿佛隻要無意間掃過那片所在的地方,便能想起夢裏在錦樂宮地毯上的瘋狂糾纏與絕破碎的神。
明明他最恨的就是有旁人占有過,但是今時今日,竟然隻有得到的念頭,隻要得到一次,那執著的念頭也就該消解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平複自己那不該有變化的地方,然而這念頭一升起來,就遏製不住了。
蕭明輝看見自己的三哥低著頭看桌上的酒,一如既往是個沉默的陪襯,廢太子與廢太子妃也是恨得相視一眼,隨即假笑恭維十皇弟生得果真隨聖上,不免
有些嗤笑。
“大哥,想當年你滿百日的時候,阿爺恐怕也沒舉辦過這麽大排場的賀宴。”蕭明輝等趙婉晴去隨著別的命婦送禮時調侃道:“耶耶喜歡元柏是眾所周知,連你當年都比不上,更不要說咱幾個了。”
蕭明燁本來是想和一下稀泥,但是看著幾人相爭也很有趣,幹脆學蕭明稷一樣,默不作聲。
這三個月來無論是惠妃還是麗妃都被聖上冷落得夠嗆,而蕭明輝和自己也算倒黴得,蕭明稷如今逍遙自在,剩下的活計都被兩人分擔。
聖上看重本來是好事,但是蕭明稷做的事想來是費力不討好的差事,他來做這些固然得利得民心,但是也同樣維護了另外幾位皇子與世家的和諧,換他們才知道,這其中的一地有多難收拾。
偏偏宮裏的線還說鄭貴妃因著生產的事冷落聖上,聖人大概是不好拿貴妃和錦樂宮生氣,但心實在不佳,對他們這兩個惠妃、麗妃生的兒子倒是多了許多苛責。
廢太子雖然還被允許參加宴會,但如今實際上與明人也沒什麽兩樣,麵鐵青地坐在席位上強裝鎮定,不理幾位弟弟的調侃。
聖上與鄭玉磬坐在一,自然能瞧見太子麵上不善的神,雖然見鄭玉磬還在接宗室命婦對十皇子源源不斷的誇讚,似乎沒有注意到這邊,但還是有了幾分不悅。
“貴妃,朕記得辰兒他們幾個也是單獨為這
個弟弟準備了一份賀禮,”聖上打斷了鄭玉磬邊的嘰嘰喳喳,瞥了一眼那滿滿當當的盆子,笑著調侃道:“有這麽多叔伯嬸娘的疼,幾位兄長又能悉心關照,想來小十以後討正妃的聘禮都該出來了。”
鄭玉磬也沒有想到命婦們肯這樣下本,隻是陪著笑了笑,廢太子妃和五皇子妃已經添了一波,看起來都是極貴重的東西,隻是心裏歎了一句奢靡,麵上笑意盈盈,順著聖上的意思奉承。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自然是天家該有的風度。”鄭玉磬也虛假意地嗔怪了一下,“聖人怎麽還幫著元柏坑幾位殿下的東西?”
聖上卻有意這幾位年長的皇子都過來瞧一瞧這個弟弟,對他們的禮也很興趣。
廢太子僵直地站起,東宮如今並不富裕,因此所能拿出手的東西遠不及蕭明輝和蕭明燁的貴重,趙婉晴已經放了手鐲,自己準備的也隻是一個金項圈。
他參加這種宴會已經足夠難堪了,聖上最的再也不是他的嫡長子,甚至對鍾妍都失去了興趣,大概也是對他們利用孝慈皇後這一點到厭煩,這幾乎是致命的打擊。
但是不知道是真吝嗇,還是蕭明稷不願意廢太子一個人難堪,送的賀禮是一尊中型觀音木雕。
木質上乘,但這個禮稍微有些奇怪。
三殿下一向對阿諛奉承的事沒什麽興趣,隻是簡短地說了幾句“觀世音庇佑
十弟平安”的吉祥話,就退下去了,弄得熱絡場麵的惠妃都有些尷尬。
不過鄭玉磬卻沒有留心到蕭明輝接下來送上的賀禮,反而將目停留在了那尊觀世音像上。
雖說這樣的念頭有些‖了神佛,可那尊觀音像,真的有些像。
而這樣好材料所製的觀音,手中卻又戴了一串看起來木與其略有差異的手串。
日耀眼,鄭玉磬正想用團扇遮一遮,將那東西看得更清楚一些,卻無意間與蕭明稷的眼神撞了個正著。
四目相覷,驀然想起來那個人瘋狂的夢,‖暴而令人窒息,不願意再回憶第二回的瘋癲與殺戮。
這個夢隻是一個人的,但蕭明稷卻真實地了的把柄,威脅許他一夜。
的雙頰一下子便紅了,側頭去看正覺得周圍有趣好玩的元柏,避免同蕭明稷有任何接。
但當避過頭去的時候,那個人卻莫名一笑,心變好了些。
他便知道,鄭母妃會記得的。
既然記得,也是時候兌現承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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