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宜則看了一眼圣上,其實也差不多要換好了,沒幾件外裳要穿,累不著貴妃,便也應承下來了。
“今夜不必等著朕,阿瀅困了就睡罷。”圣上瞧看著自己,仿佛是他要出遠門一般,便輕輕在面上親了親,“朕邊的侍你都是的,想吃什麼做什麼吩咐就是,要是朕回來得晚了便在外面榻上歇一夜,不進來擾你。”
云瀅替他系好了腰帶,輕輕倚在圣上肩頭,張口想要說些什麼,見圣上靜靜地等著自己開口,沒有毫不耐煩,忽然又覺得沒意思極了:“七郎去吧,我待會自己一個人用膳。”
這是在做什麼,皇帝往皇后那里去一趟是多麼平常不過的事,不過是來了行宮才停了初一十五過去的規矩,之前知道圣上只留宿在皇后卻不同合房,不是也只覺得沒什麼,哪來這許多七八糟的緒。
靠過來的時候就像是一只小,依依不舍,但是松手的時候又一點都不留,弄得圣上反倒有些兒長的心緒,著的下顎人轉過來,重重地在上碾了幾回,方才松開了往外頭去。
皇后在凝清殿外迎駕,穿了一華服,連帶著容貌都多了幾分鮮妍,不必下跪,福行禮才到一半,就被圣上起,“今天是你的好日子,皇后不必如此多禮。”
這樣當眾的是很見的,皇后應的也真心,起的時候手仍保持著行禮的姿勢,見圣上下輦走過來并沒有握住自己的意思,便不失優雅地及時收回來,稍稍落后皇帝一步,兩人一起進殿。
“家自從來了行宮,還不曾到過妾的殿里,不知這布置可還合家的意嗎?”
皇后特意選的圍坐圓桌,兩人挨得也就近一些,很久沒有同皇帝親近過,因此不自覺帶了一點子的,但是圣上只是掃了一眼殿陳設,并無太大的興趣:“這是梓潼的宮殿,只要皇后喜歡,朕中意與否倒在其次。”
如果單拎出這一句,倒也十分溫存,皇后笑了笑,今夜其實也沒有用膳的興致——已經按照舊時的規矩過慣了生辰,忽然冷清下來,沒有那些命婦宗親的圍繞,也有幾分失落。
但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若是帝后并排坐于高臺上,皇帝恐怕一晚上同說的話還不超過十句。
命侍膳的宮人出去,親自給圣上斟了一盞茶,“妾還記得與家剛大婚的時候,第一次見家,人嚇得都不行了,連您的眉眼都記不清,拿著婚扇的手也不穩,生怕家不喜歡妾,您一問話,我都不知道該接什麼。”
這都過去好些年的事了,圣上大婚的時候雖然震驚于皇后的容貌確實如傳聞中一般平庸,但他們畢竟是夫妻,兩人也勉勉強強恩了一段時日,皇后關心皇帝的一飲一食,圣上也像是對妻子一般善待皇后,畢竟已經是廢過一次皇后的了,繼后哪怕不如意,也是太后的意思。
母命難違,哪怕是皇家,過日子不就是這樣湊合嗎?
只是圣上比別的男子多了很多不用湊合的選擇,他可以擁有太多麗無匹的嬪妃,皇帝起初還期待過嫡子,后來就也不再提這事了。
“后來妾才發現,家也是個外冷熱的人,興致來了也會同我說些朝廷上的事,不同于一般的男子。”
皇后眼中的神采皇帝不大好打斷回憶這些往事,他本來就是過來陪一陪皇后,用膳倒沒那麼重要,晌午的時候云瀅突然開始饞栗子和荔枝,剛用完膳不久又把人從榻上折騰起來吃魚,從前最不喜歡魚腥味和挑刺,但是現在口味多變,廚們都戰戰兢兢的,做了好幾道不用剔刺的魚。
——畢竟貴妃如今十分能為難圣上,挑刺也不到別人挑,不得圣上親自手,若是貪圖省事做些不剔骨的魚,恐怕圣上還會不悅。
圣上不是一個鋪張浪費的人,難得想吃飯,連帶他也多用了不菜,現下本不。
“就算是現在,家也還是肯來見一見妾的,”皇后略有些哽咽,將茶奉給圣上,眼中已經有了水意:“妾自知笨拙,不得陛下喜,但是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惹惱了陛下,才咱們夫妻失和。”
自從陳氏的那樁事捅出來之后,心里一直有一個猜測,不知道準不準。
圣上的狀分明是早知道陳太妃的事,清楚當年乃是先帝與太后奪人子,才陳氏在死后也沒得到應有的名分。
去年三月的時候太妃薨逝,那時卻并沒有當一回事,反而是趁著圣上一日駕臨坤寧殿,向他引薦自己邊的侍,說是知道自己無福生養,所以想著借了侍之腹,求一個自己的孩子。
彼時或許是以為自己賢惠至極,又或許是圣上一向是個緒斂的人,不會輕易察覺到自己的不滿,雖然沒有應承,但卻許了另外一項恩典,接了河間郡王宮作為養子,養在膝下。
皇后那個時候滿心歡喜,以為圣上總是在意嫡出名分的,現在想一想,這樣做簡直是愚不可及。
太后就算是有錯,但養恩大于生恩,給了皇帝嫡出的名分,且又教導圣上帝王之道,代皇帝執政多年,但天子親政以后也懂得慢慢放權。
因此圣上才會愿意配合著太后演戲,不會在太后生前明著賜給自己生母家里榮耀。
然而這不代表皇帝就認同這種做法,或許在圣上眼中,自己同太后當年并無二致,只為一己私,致使旁人母子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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