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雙眸輕闔,默念許久,不知所思所求為何。
傅晏辭所求只有一件。
求佛祖保佑,我的衿衿一生平安順遂。
會不停老去,直到死,也不知道曾經發生過的事。
而他將用一生去懺悔贖罪,為他過去的傲慢與自大。
第31章 、月
從墓園離開以后,時衾沒有回學校,而是去了周瑞的藝工作室。
工作室是他用來和圈子里好友玩藝的地方,由一個地下室改造。
里面的線灰暗,但墻面上卻涂滿了明亮的彩,墻繪蓋了一層又一層。
工作室的場地開闊,只不過堆滿了畫材和各種雕塑藝品,顯得凌擁。
中央放了一張足足三米長的做舊木桌,也是堆滿了工。
時衾平時學畫畫或者做設計就在這里,跟著周瑞還認識了許多很厲害的藝家。
偶爾和來工作室的人閑聊,時衾經常聽他們說自己運氣好,竟然能讓周瑞再收徒,還把天天帶在邊教,以前的學生可都沒這個待遇。
每當聽到這些話,常常只是笑笑,并不多說什麼。
只有時衾自己知道,不是運氣好,是傅晏辭在其中費了許多功夫。
能接到的這些資源,全部都是因為有他在后面撐著。
周瑞對不吝嗇地教導,雖然說得好聽是因為有天賦,但其實更多是看了傅晏辭的面子。
今年的最后一天,工作室里除了時衾,一個人也沒有,大家都興致地年去了。
平時熱熱鬧鬧的工作室里,顯得格外冷清,過分安靜。
時衾在偌大的木桌上騰出了一塊區域,拉出屜,找到兩枚做到一半的戒指。
銀的對戒,尺寸一大一小。
以前雖然也自己設計各種各樣的飾品,但多是孩子喜歡的耳墜項鏈。
這是第一次嘗試設計對戒,簡單比繁瑣更難設計。
時衾設計了許多版,才終于滿意。
打開桌上的臺燈,從五金工盒里挑撿出趁手的工,對著戒指敲敲打打。
指圈尺寸稍大的那枚戒指,做得格外認真,細細打磨。
自己戴得反而沒什麼耐心,差不多就了事。
在普山寺請完頭香,凌晨剛過,新的一年到來。
傅晏辭微信彈出一條消息,是時衾發來的“新年快樂”。
明明今天晚上不是能快樂的心,卻還想著給他祝福。
他斂下眸子,想起白天在墓園時,時衾瘦弱纖細的背影,無奈地輕扯角。
可真能讓他無時無刻不在愧疚。
時衾的戒指做到快收尾的時候,接到了傅晏辭打來的電話。
“還不睡?”男人聲音像是沉穩的中提琴,在沉沉夜里,顯得溫而清冷。
時衾知道他是看到了自己的新年祝福才打來的。
輕輕“嗯”了一聲,“你什麼時候回來?”
說好的出差一個月,過了今天,正好一個月了。
“過兩個小時就到了。”傅晏辭在前往機場的路上。
他靠在車里,抬手擰了擰眉,難掩疲憊。
這一天下來,兩個國家,三座城市來回地飛,換誰也吃不消。
“這麼快。”時衾有些高興起來,隨即想到,“你在飛機上還能打電話?”
國飛國,不是要十幾個小時。
“……”傅晏辭剛才太累,沒有想到這一點。
他薄輕抿,解釋說:“我已經在國了,先飛的杭州轉機。”
“你的航班號多?我去接你。”時衾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那麼迫不及待想見他,顯得頗為不矜持。
傅晏辭被的說法惹笑,哪還用得著接。
他想了會兒,皺皺眉:“你還在外面?”
這麼晚了,要是在宿舍,怎麼出得來。
平時他不在公寓,時衾從來不會去他那里住。
時衾著戒指,手里的作明顯加快,了戒指上落下的金屬碎屑,將戒指置于下檢查。
“我在周老師的工作室。”
傅晏辭嘆一口氣,小姑娘真不讓人省心。
周瑞那個工作室,一到晚上就氣森森,一個人也待得住。
“在那老實待著,我去接你。”
傅晏辭坐過十二個小時的飛機,卻覺得從普山寺飛回北京這兩個小時最為漫長。
徐啟來機場接他,一路聽到傅晏辭催自己幾次開快點,倒是難得見他急。
好在夜深的時候,機場高速沒什麼車,一路開得很順。
傅晏辭到工作室時,已經凌晨四點。
他走進去,看見工作室里的線昏暗,著一森的涼意,在桌邊只點了一盞小燈。
燈下,時衾陷在靠椅里,因為等得太久,歪著腦袋睡了過去。
昏黃燈輕地將籠罩在一團圈里,孩的皮凈白如雪,匝匝的眼睫垂下,投出一片的翳,烏發瀑布一般散開,披在肩頭。
傅晏辭的目在臉上停留許久。
他緩緩手,撥開額角的碎發,額角的淤青醒目。
時衾睡得并不安穩,覺到有手指在額角輕。
指尖如薄荷一般清涼,輕極了,仿佛世間最珍貴的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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