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突然一陣天旋地轉,竟是陸韶上前一把抱起了,筋臂如鐵箍得一陣陣發疼。不由喝一聲:“陸韶!”
反抗地踢騰著雙,振臂掙起來。卻被錮得死死的,陸韶平靜的眼底似抑著萬千風雨:“你不是覺得我是吃醋江瀾能睡你麼?那你就試試看。”
語罷,一把將人扔在了床榻上。
門外,江瀾面紅耳赤地立著,提心吊膽了半夜。
室中的靜一直響至半夜才歇,事后,陸韶在浴間寬大的木桶中,溫水只到前,白瑩,筋實,長長的墨發垂下來,又恢復為一塵不染的謫仙之姿。
蓮央強撐著發的腰肢行來,拿過干巾替他拭發,他閉著眸,薄冷淡地吐出二字:
“滾開。”
某已經洗過十數次,那惡心之依舊沒能抑制下去。
他非重之人,如果不是為了維持與岳家的表面關系,可以幾個月不行此事。今日,卻是中了這人的激將法了。
假正經什麼。
蓮央在心里腹誹,依舊替他拭鬢邊發:“大人不該讓我去慫恿樂安公主。”
“一來,公主與陛下有著青梅之誼,未必就恨之骨,愿意冒險;二則,公主小產,漱玉宮里如今正是圍鐵桶的時候,那藥可不是那麼好送進去的。一旦事發,連累的還不是大人您麼……我可不了那些嚴刑,到時候,還不得連累大人您?”
“再且,京師和宮中都是陛下的地盤,不易得手。即使赫然駕崩,局面也不是那麼好掌控的。公子何不趁著陛下在外的時候呢?”
陸韶冷冷挑眉,轉目橫一眼:“還用你教?”
桓羨有遷都之意,大約不久之后,會前往巡視舊都,營造宮室。是再合適不過的機會了。
更為重要的是,陳郡離不遠,郡守謝誨也正出自陳郡謝氏。這真是……連事發之后的替罪羊都是現的,他又豈可辜負天意?
——
建始五年的元月就在平淡之中度過,怕刺激著妹妹,桓羨終究沒有召回遠在朔州的薛承父,原本設想的為改換份、婚一事,也就只有暫且擱下。
但他卻頒布了一道旨意——元月初七人日的時候,下詔文武百新為父者加一級,天下為人子嗣者民爵一級。
這向來是立皇太子時才有的大赦。盡管詔書托以孝義、懷念先帝之名,也仍讓百一頭霧水。
陛下與先帝關系不好是眾所周知的事,這些年有關他以腥手段上位的傳言也從未過,怎麼陛下突然頒布了這樣一道旨意?
唯有何鈺等數員知道實,于背后譏笑著天子令智昏,只怕是要重蹈先帝死在人床上的覆轍云云。
事漸漸傳到了薛稚耳中,聞說那兩道類比立皇太子待遇的詔書,只是出神。
他就那麼盼著個孩子麼?
可那不是他的太子,那只是一個兄妹□□的孽種。也已經沒有了,被他的母親親手殺害了。
心腔中又涌上一陣悲戚,也許是愧疚,也許是悔恨,畢竟是自己親手殺害了一條生命,功報復的暢快之后,還是會有些難過。
“青黛。”最終輕輕吁了口氣,目空地著窗外蒙蒙煙雨中花濃如雪的杏花,眼前空白一片。
“替我去開善寺供奉一盞海燈吧,他來生,不要再托生在我的肚子里了。”喃喃地說。
開善寺修建在鐘山南麓,遠離京師,過去謝家也常往寺中拜佛,已是能想到的,最保險之地。
“是。”青黛沒有多勸,應下后就去辦了。
雖然心疼公主,但這里畢竟是漱玉宮,皆是陛下的眼線,若是傳到陛下耳中,可就不妙了。
青黛走后,薛稚又一個人趴在書案上,無意識地搦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前些日子給孩子的取名不過是與他做戲,但戲做久了,也有些陷進去,以至于握著筆下意識寫的便是那幾個為孩子擬定的“名字”,薛稚一愣,心間忽然涌上一陣無可言說的苦。
是在報復他,可那些報復,又何嘗不是玉石俱焚,兩敗俱傷。
桓羨便是在此時進來,見披著雪白貂裘趴在書案上,不走過去,嗓音和地問:“梔梔在看什麼?”
已是開了春,小產弱,愈發怕冷。桓羨作和地把那襲貂裘往上提了提,嘗試著抱住:“久坐傷,你也該多走走才是。”
這一個多月以來他都不曾過,因了的刻意冷淡,在這兒吃閉門羹是常有的事,往往連也近不得,但此時,卻沒有推開他。
這認知令他心頭生出淡淡的喜,然而看清那紙上所寫時心中又黯淡下來。
一名“秩”,取自《詩經》《小雅·斯干》中“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之句;
一名“蓁”,取自《詩經》《周南·桃夭》篇“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之句。
此二詩無不是他昔年所教,一個是男孩名字,一個是孩名字,連各自的小名也已備好。
桓羨心頭一慟,彷如有鋒刃朝著本已潰爛的傷口扎進去。他輕聲喚:“梔梔……”
“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沒有回應,就像是徹底忽視了他這個人一般,他有些尷尬,將那張寫滿名字的紙悄然去:“教梔梔寫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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