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煙看著蕭璃,率先開口,“置已下,沒想到公主殿下竟然愿意屈尊來看我。”
“你已經知道對你的置了?”蕭璃問。
“充為,不是嗎?”范煙說:“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哪里出乎意料?”
范煙笑笑,說:“我以為公主殿下會將我同父親一起,凌遲死才對。”
蕭璃沒有說話。
范煙盯著蕭璃的眼睛,忽然笑了出來,說:“充為,這是三司的判決,可對?”范煙的笑容越來越大,甚至笑出了眼淚,說:“是了,是了,這是對于逆犯家眷的判決,在三司的眼中,我不過是一個寡居的弱質流罷了。”說罷,收了笑容,看向蕭璃,問道:“以你現在的能力,想要讓我死,簡直易如反掌,為何你不這樣做?”
蕭璃依舊沒有回答,范煙的臉上卻出了驚奇好笑之,好想發現了什麼令人震驚的事,說:“蕭璃,你是在堅守你那所謂的底線,是嗎?”范煙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笑得開心極了,說:“三司找不到我涉事的任何證據,是吧?所以無法依罪論,故而我只有株連之罪。”
“蕭璃,你心中不恨嗎?你該知道的,范燁對燕必行手,乃是何人慫恿指使。”范煙看著蕭璃,眼中帶著蠱之意,又說:“你跟裴晏之事險些被陛下發現,又是因誰人之故。還有算計楊蓁,甚至最后犯上作……蕭璃,你真的不想殺我?”
“沒有證據又如何,如今你大權在握,萬人之上,想要我一個弱子的命,不是易如反掌嗎?”
蕭璃猛地閉上眼睛,而范煙的眼中,則泛上一得逞的笑意,就在這時,聽見蕭璃的聲音——
“你就是這般蠱范燁對燕必行下手的嗎?”
范煙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蕭璃睜開雙眼,眼中并無范煙所期待的掙扎猶疑,反帶著些悲哀,開口道:“范燁手中本沒沾過無辜者的……”
“那又如何。”范煙將蕭璃打斷,說:“生在范家,沒道理我雙手染,他卻干干凈凈做他的世子。再說……”范煙嘲諷一笑,“若他心智如你一樣堅定,倒也未見得被我蠱。說到底,也不過是本弱又舍不下榮華富貴之人罷了。”
“即便是當初我不曾蠱于他,到了最終,需要在自己與道義做抉擇時,他依舊會選擇自己。”
“善,善不純粹;惡,又惡不徹底。左右搖擺,又心中煎熬……”范煙一邊說,一邊搖著頭,道:“不過是有幸生得男兒,這才他得到了世子之位。”
“所以,因為你是子,得不到世子之位,便要躲在父親,夫君,兄弟后翻云覆雨嗎?”蕭璃問道。
“瞧殿下說的,就好像我愿意躲在他們后一樣。”范煙一笑,說:“便是我想走到前面來,又當真能走得出來嗎?哦,是了,公主殿下走出來了。”范煙看著面前的蕭璃,說:“但這世間子也只有一個你,有天生高貴的份和過人的天賦罷了。”
“若無父母澤,親友相幫,天賦骨,蕭璃,你能走到今日嗎?”
“怕是,早就死于荒野之外了吧。”
“易地而,你能,比我做得更好嗎?”
范煙的話仿佛一尖刺,直直刺蕭璃的心,蕭璃久久地看著范煙,最后一笑。
“范煙,我最初確實想讓你死,但是現在,我想讓你活著。”蕭璃認認真真,不帶一虛假地說:“范煙,好好活著,也好好看著,那些不愿躲在父兄后的子,普通的子,都能做到什麼。”
說完,蕭璃便不再停留,轉離開牢房,而范煙依舊坐在床上,一不,仿佛從未有人來過一樣。
良久之后,牢房中才響起一個聲音——
“好,我等著看。”
*
隨著顯國公的案子逐漸落下帷幕,三司之人的神態也逐漸從暴躁變得從容,腳步也不再那麼匆匆,又開始在意起儀態了起來,當街啃餅什麼的,那是絕對不會有的事!等到把最后一卷案宗歸檔,楊恭儉,鄭明,還有回京不久的王放不約而同長出了一口氣,仿若劫后余生。回首過去這兩個月……不,不,他們并不是很想回首,只想回府睡覺。從今往后,府里醒神湯這筆費用,大約是可以省下了。
“咱們三司今年這麼辛苦,也不知過年殿下會不會多給些賞賜。”王放一邊說著,一邊了脖子,隨即便聽見脖頸骨節發出喀拉喀拉的聲響。
“子賢平日里還是該多些活活關節才是。”鄭明聽見那喀拉喀拉的骨頭聲,戚戚然道:“不然到了老夫這把年紀,可就要遭罪了。”
“老師說的是。”雖然王放如今的階比鄭明還要高半階,可對這個從前的上,他向來尊敬,因此也一直以老師相稱。
“賞賜?”楊恭儉聽了,哼了一聲,說道:“這個年關,我們公主殿下怕是過不太好了,還賞賜?”
鄭明與王放對視一眼,問:“這是為何?”
“這麼老些員,砍頭的砍頭,流放的流放,免職的免職……前些日子我瞧見那新上任吏部尚書,就差抱著裴大人袖子抹眼淚。”楊恭儉說:“這麼多空缺,要補齊,可夠人頭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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