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語還有些驚魂甫定,但在耳邊聽見“是我”這道聲音時,眼中如水一般的惴惴,在這時候瞬間消散了下去。
鶴語看著此刻在自己眼前這個穿著一明顯跟外麵的匈奴人沒什麽兩樣的服的謝夔,那雙像是貓一樣的玻璃眼珠,都快要瞪出來。
謝夔從鶴語的眼中看出來對方已經認出來自己,這才鬆開手。他自打進了無傷城以來一直懸在半空的心,也是在看見了鶴語,並且牢牢地將對方握在了手中時,終於落回到了原地。
“你,你怎麽在這裏?”鶴語在反應過來後,終於想起來問謝夔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地方,現在在無傷城裏可不是什麽安全的地。
鶴語沒辦法否認的是,剛才在被關在酒窖中時,心裏不是沒有想過謝夔的。
在那種孤立無援的境況下,發現自己竟然還有心思去想謝夔。
眼下看見這人時,鶴語也沒有辦法否認自己心頭瞬間到了踏實。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謝夔的出現,似乎就代表了自己周圍的麻煩,都能被解決。
好像,已經開始習慣依賴跟前的人。
鶴語的心裏陡然間冒出了這個想法。
就在鶴語準備甩甩頭將這種荒謬的想法扔出腦袋時,忽然這時候,就被腰間傳來的一大力,狠狠地進了麵前男人的懷中。
謝夔的下抵著鶴語烏黑的發頂,似乎有一聲歎氣的聲音從鶴語的腦門上傳來,若有似無。
“來找你。”謝夔的回答,也伴隨著那聲有些令人不敢確定的歎息,一並落進了鶴語的耳中。
鶴語的鼻翼間,現在幾乎都是謝夔上的味道。一風塵仆仆的味道,還有一淡淡的汗味。
並不怎麽喜歡這種味道,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在聞到了這混合在一起的複雜味道時,的心跳漸漸變得平穩,眼底掩藏起來的惶惶之,已化為無形。
鶴語當然也知道現在不是什麽聊天的好時機,可是,當在自己被謝夔抱住時,還是忍不住開口:“找我做什麽?”
覺到現在錮在自己腰間的那雙強勁有力的雙臂好似因為自己這話變得更了些,但的胳膊還沒有抬起來抱住眼前這人,而是像是一隻小刺蝟那般,固執地在有人靠近的時候豎起了全的刺,似想要在這時候將來人刺個模糊一般,“你不是想躲我嗎?難道靈州的軍營讓你待著不舒服?”
顯然鶴語沒有忘記這人之前做了什麽,仗著謝夔不會拿自己怎麽樣,現在頗是有些肆無忌憚。
“沒有。”謝夔低聲說。
“沒有什麽?”
謝夔:“沒有想要躲你。”謝夔纏在鶴語腰間的那隻手,在這時候,似乎又變得了些,不願意鬆開的意圖很明顯,“我隻是覺得你可能不想見我,我怕出現在你跟前讓你生氣。”
鶴語心頭像是被什麽的東西撞了一下,不痛,但又的的確確被這一撞,忍不住後退了兩步。
“你還知道我生氣?”語氣裏帶著明顯的緒,鼻子有些發酸。
謝夔又發出了一聲歎息,反正在從林北城過來的路上,他就已經想得很清楚,就算是自己主後退,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至,在相比於鶴語跟自己漸行漸遠的這件事上,任何後退,在他看來,都無足輕重。
“對不起。”謝夔說,“之前是我的錯,我不該對你發脾氣,不該對你瞞……”
鶴語沒想到才幾天時間,謝夔反省這麽到位。
藏在謝夔口的角,此刻不由微微地勾了勾。
那雙原本垂放在側的手,現在才終於抬起來,主環抱住了眼前的男人。
“算了,現在況不一樣,我暫時原諒你。”鶴語說,還沒有忘記自己是在況不妙的無傷城,更沒有忘記在雜間裏,除了自己和謝夔之外,還有自己的婢。雖說瑪瑙都知道自己跟謝夔之間發生了什麽,可是也不覺得自己有臉皮在自己婢跟前,同謝夔說太多親昵的話。“回頭我再找你算賬,我們有的是時間。”
謝夔似乎被那句“有的是時間”的話取悅,他嚨裏發出一聲含糊的輕笑,“嗯,來日方長。”隨後,謝夔正了正神,終於鬆開了鶴語,他低頭,仔仔細細地看著眼前的人,“沒傷吧?”
鶴語搖頭,除了手臂先前被麻繩得發痛,其餘的都還好。
“剛才是怎麽回事?”謝夔問的是剛才他進來時,看見的那場混。不過,不等鶴語回答,謝夔又自顧自一般開口:“算了,我先帶你離開。”
說完這話,謝夔就直接朝著房間裏的那口廢棄的大米缸走去,他直接將那口半人高的笨重的陶瓷大米缸搬開,出了下麵一個關上的木板。
謝夔蹲下,拉開木板,出了下麵的通道。
鶴語震驚:“你怎麽也知道這裏有條道?”
謝夔準地抓住了此刻鶴語話裏出來的信息,“你也知道?”
“剛被關在酒窖裏的時候,遇見一個劉寶金的人,告訴我的。”鶴語說。
謝夔擰眉,“你被人關在酒窖?”
鶴語:“……”現在的重點是這個嗎?“嗯。”
謝夔的臉變得難看,隨後他像是想到什麽,歎氣,“你先過來,這邊的事我來理。”
劉寶金是他安排在無傷城的探子,專門在這一帶收集報,打聽各路消息。這家萬福客棧,名義上是在劉寶金的名下,但實際的東家,自然是他。至於客棧裏的機關和道,謝夔又怎麽可能不清楚?客棧裏的所有設計,都是為了防止出現今日這一幕。這條道,自然也是他安排人,未雨綢繆先挖掘的。
“你從道出去,城外有鍾世遠接應。”謝夔說。
他還蹲在地道口,等著鶴語過去。
“我不。”但這時候,鶴語卻堅定地搖了搖頭。
謝夔皺著眉看著,那雙眼睛裏帶著沉沉的,似在等著鶴語給自己一個解釋。
鶴語:“我還要去找阿蘭。”
先前鶴語答應劉寶金自己會在第一時間從道裏離開,那是因為知道無傷城的消息需要盡快送出去,而自己在無傷城裏也會很危險。即便是不在乎自己這條小命,但也要在乎如今在無傷城被扣押的大鄴百姓。
可是現在的況又變得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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