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呁站起來,跌跌撞撞的朝隔壁院子走去。
他安排守夜的小廝看見他,立刻迎了上來,將他攙扶著,關心的問道:“世子,這麼晚了,您怎的飲這麼多酒?”
陳呁嗤笑了一聲:“我為什麼不能飲那麼多酒?他們一個個每日都聲犬馬,憑什麼單單要求我潔自好?!我骨子里就是個骯臟的人知道麼?”
說完這話,他一把甩開小廝,快步來到陳夙屋門前,嘭嘭嘭的砸起了門。
陳夙僅剩的那個丫鬟,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是和睡的,聽見砸門聲,頓時嚇了一跳,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如今換了院子,砸門的必然是世子。
連忙跑去打開房門。
門剛剛打開,陳呁就了進來,跌跌撞撞的朝里間走去,邊走邊喚道:“夙兒,哥有話要跟你說。”
聽得這話,再瞧著他醉醺醺的樣子,丫鬟的臉瞬間就白了。
連忙沖上前去,撲通一聲跪在了陳夙面前,拼命給他磕頭:“世子,求求您了!您有什麼事兒,明兒個白日里來吧!”
嘭嘭嘭的磕頭聲,砸在地磚上,在夜中顯得尤為響亮。
瞧著丫鬟不停磕頭的模樣,陳呁的酒頓時醒了大半。
他靜靜的看了一會兒,彎腰朝出手,開口想要解釋:“我來只是想……”
然而那丫鬟,卻驚慌失措的避開了他的手,自己忙不迭的站了起來,好似他是什麼洪水猛一般。
陳呁的臉頓時白了白,朝里間看了一眼,自嘲道:“你說的對,我該白日里來的。”
說完這話,他便轉離開了。
丫鬟看著他出了門,連忙跑過去,目送著他離開院子之后,便匆匆關上門。
回到屋,只見陳夙坐在床榻上,靜靜的看著窗外。
丫鬟連忙上前,扶著陳夙躺下,為蓋好被子,輕聲道:“小姐不怕,剛剛來的是世子,他已經回去了。”
陳夙聞言看了一眼,嗯了一聲,這才緩緩閉上眼。
丫鬟松了口氣,回到小榻上躺下。
黑夜中,陳夙的聲音低低響起:“我肯定傷哥哥的心了。”
丫鬟聞言微微一愣,而后笑著道:“小姐如今倒是會胡思想起來,世子定然不會想差的。小姐早些睡吧,別多想,想多了也不適合您。”
陳夙低低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了。
黑夜中,睜著眼,靜靜的看著窗外,直到天明。
陳呁回到自己的院子,便直接躺在了床上。
他看著窗外的月,忽然自嘲的低低笑了。
他雖然比平日里飲得多了些,卻也不是真的沒了理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剛剛去尋陳夙,只是想問問,愿不愿意與他一道拋棄份遠走他鄉,尋一個無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兄妹倆互相依靠過一生。
若是能遇上良人,不嫌棄非完璧,真的寵護著,而又愿意的話,他定會親手為置辦嫁妝,送出嫁。
可他連話都沒有機會說出口,就被當洪水猛一般,被求著回來了。
那般大的靜,陳夙不可能沒有
醒,可卻沒有開口留他。
陳呁笑著笑著,就落了淚。
怕他。
怕他如同陳國公那般是個畜生,連晚間見他一面都害怕。
而就在一個月前,甚至敢晚間時候上馬車任由他帶著去何,連問都不多問一聲。
而現在,怕他了。
月灑落屋,陳呁面上的清淚泛著。
他雖是落淚,可面上卻是笑著。
多可笑不是麼?
陳夙的反應,他的那些話,還有必要說出口麼?
沒有了。
陳呁閉了閉眼,心頭一片凄涼。
他到底該怎麼做……
翌日早間用完早飯,陳夙出了院子來尋他。
是不擅長說謊的,眼睛連看都不敢看他,只磕磕絆絆的道:“哥哥,我、我聽說你昨兒個來尋我了,但我睡、睡著了沒聽見。所以來問問你,你、你找我什麼事兒啊?”
陳呁看著的模樣,溫的笑了笑:“沒什麼,就是突然想看看你睡的好不好。進了屋才想起來,若是你睡著了,我這麼一去豈不是又將你吵醒?所以我便回來了。”
陳夙聞言松了口氣,轉眸看向他道:“我睡的好的。”
陳呁看著眼下的青,笑著點了點頭:“嗯,你睡的好便好。”
一胞雙胎,曾經幾乎無不可對彼此言的兩人之間,此刻卻如同隔著一條銀河。
陳呁看著,低低喚了一聲:“夙兒。”
陳夙抬眸看他:“嗯?
”
陳呁張了張口,正想說點什麼,恰巧門房來報,說是左府的下人來了,他便立刻岔開話題,送回了院子。
左府的下人前來,只是告知他一聲,左正一回府了,且聽聞他去尋過他,便命下人將他請來。
陳呁垂了垂眼眸,如同往常一般去了左府。
左正一躺在榻上,整個人很是慵懶。
雖然已經沐過浴,可骨子里的那抹饜足和疲憊,卻還是了出來。
他閉著眼開口道:“怎麼了?聽下人說,你昨兒個來尋我,神有些不對,還特意囑咐下人,我一回來便通知你。既然這般急著見我,何不干脆就在府上住下?”
陳呁看著他,不說話。
左正一睜開眼,打量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在想,我是不是你的生父?”
陳呁迎著他的目,笑了笑道:“侄兒沒有如此作想,誰是生父對侄兒來說并不重要。侄兒只是想問問叔父,陳夙的事,到底是個意外,還是有意為之?”
左正一聞言皺了皺眉,重新閉上眼道:“其實并無區別,晗兒……”
“侄兒在。”
左正一一字一句緩緩開口道:“你想要那個位置麼?金鑾殿上,最高的那個位置。”
陳呁聞言頓時一愣,腦中空白了一瞬。
過了一會兒,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開口道:“叔父說笑了,這天下姓李,侄兒沒有那個能力,也沒有那個野心。”
聽得這話,左正一笑了。
他坐起來看著他,冷聲道:“這天下,原本姓姬!而你,也該姓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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