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盈門,且不管那些親朋、故舊、門生,或是平日裡與蘭府並無太多集,但今日也藉此機會上門攀起來的人,心裡究竟抱持的是什麼想法,什麼目的,今日既然是蘭老太太的壽辰,蘭老太太就是主角,眷們都要往福壽堂走一遭,給老人家拜壽。
福壽堂算得是蘭府中較大的院落,軒敞朗闊,但再怎麼寬敞的院子,也容不下這一撥又一撥上門來的人。
好在,蘭府早有準備。來拜壽的人除了那些與蘭老太太算得老姐妹的,那寥寥可數的幾位老封君之外,其餘的人,都是在福壽堂略坐一坐後,便被領到了園子裡。
蘭府的宅子是先帝賞賜下來的,蘭府又從不缺銀子,當年大肆修繕了一番。這園子更是下了大功夫,請了有名的匠人對這佈局、造景,都細細雕琢過,既保留了北方的大氣厚重,細卻也不乏江南園林的緻和巧思。假山石瀑、曲橋流水、迴廊竹階、奇花異草、珍禽異,能觀甚多,當年蘭相尚在世時,就連當今聖上偶然來蘭府園子裡一遊,也生出不虛此行的概歎。
不過,因在冬日,這園中百花凋零,禽走避,倒是了不看景。但昨天夜裡剛下了一場雪,天公作,今日又放晴了來。雪後初晴,皆是銀裝素裹,雕玉砌。而蘭府依山而建,說是山,卻要說是一矮坡更為切些,那矮坡名為落梅坡,一聽這名,文生義,便已知這裡種滿了梅花,各類品名,應有儘有,當中不乏一些難見的珍品。而蘭府的花匠心打理下,如今竟有不品種都提前開了花,蘭老太太的壽辰剛好趕上這一時節,落梅坡,當真已是梅香滿坡,暗香飄落。
梅林中有兩間暖閣,一間名“疏影”,一間名“暗香”。今日,眷的宴席便設在此。當然,此時,時辰尚早,不過是蘭府的太太、、還有姑娘們招待著各府的眷在園中逛逛,暖閣中則早已備下了茶點座,地龍燒得旺旺的,四角還都擱了燃著銀霜炭的火盆,端的是溫暖如春。各家的眷要麼在園中閒逛,要麼在暖閣中安坐,吃著茶點,溫聲笑語,聯絡著。
對於這天下權貴聚集之地的京城而言,其中的人,又怎會隻是單純的吃與玩兒呢?這類場合,不隻是男人們,眷之間通常也有不心照不宣的目的。
傅府一眾人到了之後,蘭老太太留了傅老太太在福壽堂說話,其餘的人便讓蘭溪領了往園子裡來。
行了幾步之後,傅大太太遇上了幾個平日裡說得來的太太,便與們分開了。蘭溪帶了傅馨怡到了梅林中,不一會兒,便見著蘭灩快步迎了上來,與傅馨怡你一句姐姐,我一句妹妹的,的親熱。
蘭溪心想,這兩人還當真是一見如故,好得很呢。隻是,不知,這是當真緣分所致,還是有人刻意為之了。不過,蘭溪不在意,反而有蘭灩陪著傅馨怡,還樂得輕鬆。索便也不管傅馨怡了,四看了看,想著去找方纔早先一步來了園子裡的宋蕓蕓。
誰知,轉悠了一會兒,倒是悉的,不悉的,遇著了一堆人,免不了的寒暄。宋蕓蕓還冇找到,蘭灩卻一臉急地拉住了,“五姐姐,你可曾瞧見怡表妹了?”
蘭溪眉心一蹙,“方纔不是與你在一起麼?”
蘭灩卻是搖頭,道,“起初是的。可後來,我外祖母和舅母們到了,所以,我便走開了。怡表妹說自己四逛逛,我還以為會尋了五姐姐作陪,怎麼?冇有與你一起?”
蘭溪心思電轉,麵上卻是沉穩,道,“這園子大著呢,怡姐兒貪玩兒,冇準兒出了林子,往彆去了也說不準。邊有於媽媽和梔子跟著,這園子也來過幾回,走不丟的。再說,這也冇多大會兒的功夫,出不了事兒的,打發了人去尋便是了。”
蘭灩點了點頭,似是因著蘭溪的沉穩而放心了些,但麵上卻仍是有些擔憂,“五姐姐說得是,我這就打發了人去尋怡表妹。”說著,便忙不迭轉去了。
蘭溪著的背影,心中有一說不出的怪異,偏偏,卻又說不清,道不明。蘭溪從不是庸人自擾的子,所以,既然想不明白,便索撂開不想了。反正,從來都信奉的是,若能未雨綢繆自是最好,若是不能,卻也不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就是了。
蘭溪這麼一想,心敞亮,轉而微笑著扮演起了一個主人家該有的樣子,有禮寒暄,微笑招呼,熱周到。
又過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蘭灩冇有回來,傅馨怡邊的梔子卻是一臉急地快步走上前來。到了蘭溪邊,臉不太好看地湊到蘭溪耳邊低聲道了一句,蘭溪的眉便輕輕皺了起來。
略一思忖過後,笑著道了一聲“失陪”,便與梔子一道,快步出了梅林,往園子裡走去。
一邊走,蘭溪便一邊道,“於媽媽冇有跟著你家姑娘麼?還有,給你家姑娘預備著的裳放在何,快些讓人去取了來。”
梔子落後蘭溪半步距離,始終低垂著眉眼,聽得蘭溪這一句問後,並未馬上回答,似是思慮了一番,才道,“於媽媽走開去給姑娘取去了,就是久等不見回來,奴婢這纔沒法子,去尋表姑娘幫忙。”
“四都是丫鬟婆子,你們大可以讓人領了你們去近旁的廂房裡等著,卻如何能放了你家姑娘一人在外邊兒?”蘭溪狠狠皺起眉來。
似乎被蘭溪話語中的責備嚇住,梔子輕輕抖了一下子,頭埋得更低了,語調便有了一繃,“姑娘麪皮兒薄,怕被人瞧見了……”
蘭溪不再說話,擰了擰眉,幾人已經離開梅林一大段路了,園子裡小徑縱橫,蘭溪略停了步子,道了一句,“帶路。”
“是。”梔子忙不迭應了一聲,屈膝行了一禮,便小跑至蘭溪跟前,將幾人引上了一條碎石小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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