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蘭灩也不知是不是被此刻的蘭二太太嚇到了，一時間泣不聲。

這一聲，卻像是喊醒了蘭二太太一般，狠狠掐住蘭灩的手，盯著，一雙眼，亮得駭人。“灩姐兒，你要爭氣，你一定要給母親爭氣啊！”

“母親？”蘭灩一愣，而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含淚的雙眸中幽暗閃，顧不得被掐疼了的手，轉而攜了蘭二太太的手，“母親，兒會爭氣，兒會比蘭溪嫁得好，到時，讓母親揚眉吐氣。日後，會好生報答母親的養育之恩，讓三嬸看著母親，就隻能覺得妒疼了心肝。”

蘭二太太點頭，卻像是被蘭灩描述的未來安到了一般，猶滿是淚痕的臉上展出一抹有些虛幻的笑來，“我的灩姐兒自然會比蘭溪嫁得好，自然會讓母親揚眉吐氣。蘭溪算什麼？哪裡能與你相比？”

蘭灩又哭又笑地點頭，窩進了蘭二太太懷裡。母倆相擁而泣，似終於在彼此的上尋得了一力量，慢慢平複下來。

王媽媽這才走上前，朝簾子外低聲道了一句，不一會兒，芙蓉端了熱水來，王媽媽捋起袖子，親自絞了帕子遞給蘭二太太和蘭灩兩個臉，待得服侍這母二人淨了麵，王媽媽這才似是不經意般提到，“太太，前些日子大太太到蘅蕪苑找過三太太的事兒，太太是聽說過的吧？之後老太太不是還送了兩箱子己到蘅蕪苑麼？說到底，這老太太的心是偏，咱們二房和四房跟隔著肚皮是冇法的，不過就是大房和三房之間，老太太這心也是偏的厲害，太太尚且不平，不知道咱們大太太心裡是不是當真大度到冇有一怨恨吶？”

哭了一回，蘭二太太雖然雙眼紅腫著，但神卻平靜了許多。起初也隻是聽著王媽媽說，到得後來，那眼，便亮了起來。

吉祥齋左近院，蘭二的房裡，正閒適地歪在炕上，了顆紅棗放進裡。門外傳來細碎而急促的腳步聲，不一會兒，棉簾子被人掀開，邊的大丫頭蕓豆快步走到炕邊上，臉上帶著歡喜的笑，湊到蘭二耳邊，輕聲道，“，方纔王媽媽邊的小丫頭來傳話說，代的事，已然了。”

蘭二慢條斯理嚼著紅棗，待得將棗子嚥了下去，這才彎起紅，笑道，“這棗子吃味兒不錯，甜著呢，這碟子，就賞給你了。”

蕓豆自然笑著福道，“奴婢謝的賞。”

二房發生的事，對於偌大的蘭府來說，不過是一顆激起漣漪的石子，待得水麵恢複平靜，便是寥若無痕。

而時間，很快便到了臘月二十一，這一日，是蘭老太太的壽辰。

蘭溪印象裡，已經許久未給祖母祝過壽了。最開始是為了給祖母守孝，年節和府中諸人的生辰都一切從簡，而祖母因與祖父甚好，所以，那幾年更是提也未曾提過生辰之事。後來除了孝，蘭溪又隨父親一道在湖州，遠離京城，每年蘭老太太的壽辰，也不過是打發人送上些壽禮便是了。算來，還當真是好些年冇有給蘭老太太祝壽了，所以，這一日，不隻是蘭溪，整個三房的人都很是看重。

清早起來，收拾妥當之後，一行人便到了福壽堂。蘭老太太早已收拾妥當，上的裳正是出自三房的孝敬，也自然是出自錦繡坊。暗紅福字不斷紋的錦緞大袖，外罩一件黑底紅袖五福捧壽鑲黑狐的長褙子，頭上一套祖母綠的頭麵嵌在花白的頭髮間，額頭上一條暗紅黑繡蝙蝠暗紋鑲藍寶的額帕是蘭溪的手筆，襯著蘭老太太笑得起了褶子的臉，愈發顯得神而喜氣。

地上早已鋪了毯子，置了墊子，蘭三老爺打頭，領了三房眾人，齊齊拜倒在蘭老太太跟前，行了大禮，三老爺宏聲道，“兒子給母親拜壽了。祝母親鬆柏長青，福壽延綿，長命百歲。”

“祝（母親、祖母、老太太）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三房的一眾人隨之齊齊賀道。

蘭老太太笑得見牙不見眼，跌聲喊道，“好！好！好！知道你們孝順，地上涼，都快些起來，快起來。”

三房眾人又謝了一番，這才站起來。門外又是一陣喧嚷，接著，寶簪喜氣洋洋地掀開簾子，笑容滿麵道，“老太太，幾位老爺都帶著太太、爺和姑娘們來給你祝壽了。”

話方落，烏拉拉進來一堆人，果真是其他幾房都到了。

似是冇有料得三房已經到了，眾人皆是一愣，蘭二太太便掌笑道，“三老爺和三太太真是孝順，本以為咱們已經算早的了，冇想你們更早呀！三太太也真是，怎的也不約了一道來也好熱鬨，你說是不是啊，大嫂？”

笑盈盈向邊上的蘭大太太，後者隻是目微閃，應道，“可不是麼？”

蘭老太太卻是笑道，“怎麼不是熱鬨？你們一腦地全在這兒，一人一句的，鬨得我頭疼，還嫌不夠熱鬨？”

“老太太這是裡嫌我們吵，心裡樂開了花兒呢。”蘭四太太笑嗬嗬道。

蘭老太太笑嗔一眼，“就你甜。”

一時閒話了兩句，幾位老爺便上前來，各自領了各自房裡的人，一一朝蘭老太太拜了壽，各房的壽禮都抬了出來，這一個府裡住著，各有各的耳目，各房送的是什麼，都大致有數，也都是斟酌著來的，並未太過出格。唯一打眼的，便是蘭溪奉上的那尊白玉觀音像了。

蘭老太太信佛，見了自然歡喜得不行，可是，這歡喜當中又有些疑慮道，“這樣的一尊觀音像，花了不銀子吧？你們這一大家子的人，吃穿用度，哪兒哪兒都要用錢，這幾個孩子眼看著都大了，婚嫁又是大筆的開銷，雖有公中，但你們也要破費不的。我這兒，有個心意便是，做什麼花那冤枉錢？”

蘭三太太笑道，“這觀音像可是溪姐兒孝敬您的，花的也都是自個兒的銀子，媳婦可不敢領了這功勞。”

這話一出，廳登時一靜，向蘭溪的眼神都很是複雜，蘭溪心裡暗自腹誹，這母親怎麼把功勞都推給了？

蘭三太太卻是想著，這功勞，自然該歸給的。即便隻是三百兩，那也是實實在在的銀錢，何況，這裡麵還有四郎的一片心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