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二老爺的冷漠陡然讓屋的氣氛僵凝起來，蘭灩一皺眉，就要上前，手卻被人扯住，回過頭，向蘭二，後者卻冇有看，隻是朝著蘭二老爺微微笑道，“父親，兒媳和六妹妹正與母親商議著老太太壽禮的事兒，但兒媳和六妹妹畢竟年紀尚輕，見識淺薄，一時倒是冇了好的主意。父親常在外走，又是見識不凡的，不若父親與母親一般商量著辦？”

蘭二老爺似乎還算給這個兒媳幾分臉麵，聽了蘭二的話，並未立馬反駁，隻是徐步到炕桌邊坐了，邊上蘭灩倒還算有眼，快步上前倒了一杯熱茶，親自奉到蘭二老爺跟前，“父親。”

“嗯。”蘭二老爺應了一聲，接過茶盞，輕啜了一口，這才抬眼淡淡掃過蘭二太太，卻像是有些嫌惡一般，片刻也未停留，便將視線移開，轉而投注在蘭二上，道，“我今日就是來與你們說這事。這回老太太大壽，又是整壽，屆時定然熱鬨，壽禮的事兒你們仔細斟酌著辦，必然要麵麵的，可彆丟了咱們二房的臉。”

蘭二太太仍然麵僵地杵在原地，眼睛直楞楞地盯在蘭二老爺臉上，死死咬著牙，臉開始扭曲。

蘭二目閃，卻是趕忙扯了蘭灩一道低聲應是。

“你是個好的，你多擔待著些，幫你母親一起將這事兒辦妥了。這是大事，可不能讓你母親犯了糊塗，失了二房的麵。”蘭二老爺語調淡淡讚了蘭二一回，而後，卻又加重語氣道了這樣一番話，一下一下往蘭二太太心上紮刀子。

蘭二太太本就難看的臉剎那間儘失。

蘭二老爺卻似冇有看見一般，該說的話說完了，他好似一刻也不願多留一般，一邊道，“我有些倦了，你們慢慢商議著。”一邊徐徐站起來，卻是冇有代一聲，就取了大裳穿上，起簾子出去了。

蘭二太太死死咬著牙，像個雕像一般僵立在原地，一雙眼卻似利箭一般，死死盯在晃的棉簾子上，像是要將那簾子瞪穿一般，神有些駭人。

蘭二目一閃，便屈膝福道，“天不早了，怕是二爺也該回府了，兒媳這就回去伺候著。待會兒，再同二爺一道來給母親請安，壽禮的事兒，母親考慮好了，隻管吩咐兒媳便是，兒媳雖然不才，也會儘力辦好。”

“壽禮的事兒，你自己看著辦就是了。你是個好的，咱們二房的麵可就指著你了。”蘭二太太冇有回頭，卻是狠聲道。蘭二低眉垂眼，不敢言語。蘭二太太這才發現好像說錯了話，眨眨眼，回過神來，連忙扯開一抹笑，安道，“你回去吧！好生伺候著治哥兒，就是對我的孝順了。至於壽禮的事兒，你自來是個能乾的，你看著辦就是，若需要銀錢，儘管到賬上支，母親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有你在，倒也讓母親輕省了些。”

蘭二自然又是謙遜了一番，蘭二太太一再堅持，這才勉為其難地應了，然後麵容忐忑地辭了蘭二太太，回自個兒房裡去了。臨走之時，卻像是無意一般，瞟了蘭二太太後的王媽媽一眼。

蘭二走了，蘭灩卻留了下來，瞧著蘭二太太霎時委頓下來的麵容，蘭灩歎了口氣，上前了蘭二太太的手，將往炕上扶，“母親，過來坐下歇會兒。”

直到覺到了炕上的熱度，蘭二太太這才發覺自己竟是渾發冷到有些僵直了，握住兒溫的小手，不知為何，便是鼻頭一酸，眼眶便是了，張了張，似想要說什麼，卻很難開口一般。

棉簾子又被人掀開，一個穿藕荷襖的大丫鬟輕巧而，幾近無聲，偏生蘭二太太卻聽見了靜，一雙紅的眼如同利箭一般，轉了過來，準確地釘在那丫鬟上，看得那丫鬟一陣激靈，“說！老爺呢？”

那丫鬟是蘭二太太跟前的芙蓉，方纔蘭二老爺出去時，便接到了王媽媽的眼，悄悄跟了出去，如今卻是回來說話的。然而，被蘭二太太的眼神和表駭到，險些雙膝一就跪了下去，狠狠掐了一下手背，這才勉強鎮定下來，低聲應道，“老爺……老爺又出府去了。”

“哐啷”一聲，炕桌上的茶碗被蘭二太太掃落，摔在地上，碎了一地，猙獰扭曲一如蘭二太太此時的臉。“不是說倦了麼？倦了還能出府？如今，他是愈發不願待在這府裡了，還是外麵有什麼迷了他的魂兒？”

蘭二太太已是盛怒，什麼也不顧，什麼話也會說了，蘭灩神一凜，很快給自己心腹的綵使了個眼，綵點了點頭，便拉了那芙蓉一道出了門去，兩人一左一右守在了門口，屋除了蘭二太太母倆就隻剩下了王媽媽一人。

蘭灩這才一把握住蘭二太太抖的手，輕聲喚道，“母親。”

蘭二太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蘭灩的手，眼裡的淚便倏然落，“灩姐兒，你父親如今是愈發不給我臉了。當著你二嫂的麵，就這般下我的臉？這是恨不得我去死啊。”

“母親，你彆胡思想了。不管怎麼說，你跟父親是結髮夫妻，他不會……”蘭灩聲音也不由哽咽，想寬蘭二太太，可是想到這幾年父親的所作所為，待母親的態度，蘭灩後邊的話，實在說不出口。

“你不知道，你不瞭解你父親。他這是恨我呢，他心裡還想著那個賤人，把那個賤人的死都歸在了我的頭上，他不得當時死的是我，不是那賤人。那個賤人……那個賤人，都是三房……他們管不好自家的院，還讓那賤人來禍害我們二房，禍害我…..”蘭二太太眼裡的淚滾滾而下，雙眸被恨意染紅，掐在蘭灩腕上的手因用力而抖著，尖利的指甲直直掐進了蘭灩的皮裡，“灩姐兒，母親恨！母親好恨吶！你父親……從前不是這樣的！若非那個賤人，若非三房，咱們家怎會如今這般家不家的模樣，你與你哥哥，怎麼會連見你們父親也了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