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場大雪銀裝素裹，外頭白茫茫的一片，鵝大雪還在不停地下著。

屋子里溫暖，外頭冰冷刺骨。

裴珩去金麟衛，兩個孩子去學院。

算來算去，家里最清閑的，就只有許婉寧一個人了。

也沒有閑著，直接去找了氏，說起了過年的事。

氏聽了有些恍惚“又要過年了！”

在鎮國公府的時候，是鎮國公府的當家主母，一到過年就忙得跟個陀螺似的。

從食住行，到人往來，從花花草草到一線一粒炭，都要過問。

恍惚之間，清閑了好多年。

所以連要過年都忘記了。

“今年你當家主母，過年的事，你跟珩兒商量著來吧。”氏笑著拉起許婉寧的手“娘就躲個懶，不過你要有什麼不懂的，你來問問娘，看娘有沒有建議。其他的一切，你做主。”

出事的這幾年，沒再管過事務，更加沒有跟兒子在一起過過年，所以，持過年的事，氏還是讓許婉寧自己來。

畢竟，才是珩兒的妻子。

這個家，許婉寧才是當家主母。

“我搬來也不久，家里頭一切都很簡單。”氏拿出了一把鑰匙“這是我剛來離園的時候，珩兒給我的一些銀錢，要買什麼你就直接去拿。”

“我不能要。”許婉寧連連擺手。

氏將鑰匙塞到了許婉寧的手心里，合上“給你了你就拿著，娘要錢也沒啥用。一切都是你們的，你想干什麼就干什麼。”

許婉寧有些忐忑。

因為沒有管過家。

嫁去城侯府，家里一應大小所有的事務全部都被杜氏給把持著，許婉寧唯一要做的，就是給錢！

逢年過節之前，杜氏就會哭一哭。

說家里頭這個要花錢，那個要花錢，都要打細算，一文錢

掰兩半花。

許婉寧面皮薄，覺得杜氏很不容易。

一家人也不用分你我他了，于是大手一揮，五百一千兩千就這麼給出去，也從未算過。

晚上等裴珩回來，許婉寧將這事一說，裴珩讓自己做主，然后又把一串鑰匙給了“娘給你的你就收著。還有，這是我給你的，要準備什麼你自己到庫房去取。不要給我省錢。”

許婉寧連忙擺手“你給的已經夠多了。”

“那些都是你的陪嫁。”裴珩笑著說“你用在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能用在這個家里。若是傳出去，我裴珩要用妻子的陪嫁過日子，那我可要被人笑死了。”

妻子的陪嫁屬于妻子的個人私產，丈夫無權用，更別提拿來做家中的支出了。

許婉寧著裴珩給的鑰匙，收了懷中。

果然，男人跟男人是不一樣的，婆婆跟婆婆也是不一樣的。

這一場大雪，翌日還在拼命地下。

外頭的雪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好在昨日學堂里學堂提前放了學，兩個孩子也不用這天寒地凍地跑外頭去上課了。

許婉寧起來的時候，裴珩已經去金麟衛了。

“兩個哥兒呢？起來了沒有？”

紅梅笑著說“跟著姑爺一塊去金麟衛了。”

許婉寧都驚呆了“姑爺把他們起來的？”

“不是，是兩個哥兒在這等的姑爺。姑爺一出門，兩個哥兒就跟著他。”

我的乖乖……

這兩個孩子學功夫的勁頭可真足。

這場大雪能澆熄他們去學堂

的熱，可澆不熄去金麟衛的啊！

許婉寧搖頭苦笑“罷了，他們不怕冷，就讓他們去吧。”

陳手里拿著一張帖子“小姐，衛家派人送喪帖來了。”

衛薇死后，尸抬去了衛國公府。

因著衛國公府裝聾作啞，也本無人敢提及衛薇死之前的那一場鬧劇。

畢竟是衛國公府的小姐，人雖然死得不面，喪事也要辦得面。

許婉寧將喪帖丟在一旁。

“小姐，咱們去嗎？”扶柏問道。

許婉寧搖搖頭“不去。”

剛新婚，不想去霉頭，“讓人送一些祭品過去就是。”

祭品送到衛國公府的時候，萬嵐聽說人不來，笑意冷颼颼的。

“再去送！只要一日不來，喪帖繼續送！”

靈堂就布置在衛薇生前居住過的院子里，中間放置著一張棺木，棺木前燃著一大盆的紙錢，隨風吹。

外頭的北風呼啦啦的，鵝大雪，整個靈堂又風，里頭跟冰庫似的。

在靈堂前給衛薇燒紙錢的幾個丫鬟還好，跪在靈堂前的丫鬟仆從都僵了，麻木了。

萬嵐拍了拍棺木，眼神閃過一冷，“阿薇，你放心，娘一定讓來，跪著給你懺悔。”

跟在側的是一個眼生的嬤嬤，攙扶著萬嵐，打著傘的是衛忠，一臉肅穆地隨其后。

“說了什麼沒有？”萬嵐一臉的冷意。

衛忠搖搖頭“骨頭得很，什麼都沒說。”

說話間，幾人已經到了萬嵐的院落。

三人并沒有直接回屋，而是去了后面的一柴房。

門口守著兩個護院，見萬嵐來了，連忙將大門上的鐵鎖打開。

> 一進去，一腥氣撲面而來。

萬嵐抬頭，看到被吊在房屋正中間，上已經被得淋淋的不蔽的夏澤明。

不對，不能夏澤明，應該他許迦了。

那日許婉寧出嫁，許迦背著出門，正好被衛忠看到。

衛忠跟著老國公出生死，認人的本事也是一流。

認人不只是看樣貌，還看眼睛和神態氣度，他當時就懷疑上了許迦。

隨后就蹲在許家門口。

那個悉的人再次出來的時候，又變了夏澤明。

衛忠一下子全部都明白了。

進了衛國公府之后，衛忠就將“夏澤明”給拿下了。

當時萬嵐還說衛忠是不是瘋了，等衛忠取下“夏澤明”那張易容了的臉，萬嵐氣得將許迦了一頓。

“骨頭夠啊，還什麼都不肯說？”萬嵐拿起了用刑的鞭子，一鞭子下去，又給許迦上多添了一道淋淋的傷痕。

“許婉寧派你來做什麼？”

“讓我來給老夫人治指甲。”

許迦虛弱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氣，翻來覆去，只有這一句話。

萬嵐怎麼可能會信呢！

許婉寧有那麼好的心，會派人來給治指甲？

萬嵐不信，鞭子又了下去。

許迦疼得悶哼一聲，里嘟囔著，似乎還是那句話。

“得知老夫人患鵝爪風，特讓我來給老夫人治指甲。”

外頭呼呼刮著的北風像是刀子一樣灌了進來，激得人刺骨冰涼。

許迦上的裳單薄，連日來又缺食，子一日不如一日。

萬嵐手里的鞭子了幾鞭子下去，許迦就撐不下去，頭一歪，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