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為迎魏公子回國,魏宮想盡了一切辦法。
先是撕毀與楚國的盟約,從邊關撤軍。二月中燕莊王與魏武王又親至雁門,以國運歃立誓,筑臺結盟。
原先以章德公主才有孕,不得舟車勞苦為由留魏公子在燕宮小住,如今孩子沒有了,便沒有了強留魏公子的理由。
小七不知道章德公主會不會與大表哥一同回魏宮,與這件事相比,萬福宮里的大周后更令人擔憂。
何況,查不出幕后的棋手,只怕蘭臺也不能安寧。
那人默了許久,總算應了。又叮囑了一句保重子,早日進宮去看母親,便起要走了。
小七扶他起,才撥開竹簾行至外室,便聞沉重的腳步聲急促迫近,須臾裴孝廉的影已出現在了廊下,低聲稟道,“公子,末將回來復命。”
那人負手立在廊下,昂藏八尺,如青山般拔的脊背穩穩立著,沒有一晃,愈發使得他通的氣度不凡,“說。”
他只道了一個字,但裴孝廉在那人跟前,本能地便低下了頭顱,“末將仔細盤問暗樁,靜姝姑娘來蘭臺時,陸大人夜里的確出過門。”
那人抬眸時目如炬,適才的疲乏一掃而空。
他在這你死我活的修羅場里擊搏挽裂,但這棋逢對手的較量亦能使他起死回生。(擊搏挽裂,即爭斗激烈。出自唐代陸蒙《五歌·水鳥》“則有觜鈹爪戟勁立直視者,擊搏挽裂圖膻腥。”)
他是天生的王者,他天生就該在權力場里,他天生就該握圖臨宇,稱王稱霸。
他笑了一聲,“去哪兒了?”
裴孝廉道,“我們的人半路跟丟了,不知到底去了哪里。”
那人暗緋的長袍沐在三月的影之中,開口垂問時聲音冷峭,“近來他與羌人可有過來往?”
裴孝廉稟道,“年前燕楚戰,因要與北羌接洽軍務,陸大人與老小羌王是有過來往的。但據暗樁說,自二月羌人來了薊城,除了昨夜領命圍了羌王府,再不曾與羌人私下打過道。陸大人雖一向謹慎,好似也是有意避嫌。”
是了,昨夜正是陸九卿帶兵圍了羌王府。那在這工夫,大可借機與小周后傳遞消息。繼而趁靜姝來蘭臺的空當,與小周后私下合謀,也不是沒有可能。
只是,陸九卿亦是燕人,何必為羌人奔走,他所圖的到底又是什麼?
他背后的人是誰?
是魏人,還是羌人?
小七想不明白,但知陸九卿已是在劫難逃。
那人已下了命,“拿他。”
聲音低沉,不見他的神,但必知他此時的眸里蘊藏著鋒利的寒意。
裴孝廉抱拳應了一聲,“末將領命!”
還沒有走上兩步,驀地聽室里的人道,“哥哥!”
哦,章德公主心里的人曾經就是陸九卿吶。
那人沒有轉,亦沒有問上一句,裴孝廉便依舊奉命挎刀往外走去。
忽而撲通一聲響,室傳來了痛苦的聲,小七轉去,見章德公主摔在了榻下,臉如紙白,正朝他出了手來,“哥哥”
小七急忙去攙,章德公主卻跪在地上不肯起,聲腔哽咽著求,“哥哥。”
小七鼻尖發酸,無比心疼那可憐的公主,分明是不記得的人,卻好似與早已相知相惜了多年,為那一俱虛弱的軀攏了錦衾,聲勸道,“地上太涼,公主快回榻上。”
章德公主不肯,那人不轉,便也不起。
小七無法,只得求那人,“公子,看一眼公主罷。”
那如青松般的影緩緩轉,垂下眸子,無聲地打量過來,“阿蘩,這是國事,不談私。”
是了,是細作,便是國事了。
章德公主慘然一笑,“阿蘩知道,阿蘩不會要哥哥為難,只是阿蘩不信自己會慕一個負德背義的人。”
的話揪心肝,那雙紅腫的眸子盈盈含淚。在的心里,這一日亦如同經了滅頂之災罷?
喃喃重復著,“阿蘩不信他會負德背義不信”
小七眼底迸出淚,將章德公主抱在懷。
將將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又得知年慕的人竟是別國細作,可憐的公主必是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也必是需要一個可依靠的肩膀,因而要好好地抱一抱。
懷里的人渾戰栗著,“我想親自問一問他,問完了,便不再為難哥哥了哥哥便應了阿蘩吧!”
小七早就知道那人不是木石心腸,那人外表冷,卻有一顆的心。
他應了。
他應了,陸九卿便沒有繩索加,他來的時候如尋常一樣面面的。
就在這一間臥房,一道屏風將臥房分兩半,小七與公子在了屏風之后。
來人還不曾說話,便兀然一聲嘆息。一雙人默了良久,來人才開了口,“臣才知道公主的事,公主還好嗎?”
約可見章德公主婉地點頭,“好。”
再開口時,聲中亦夾雜著抑制不住的輕嘆,“九卿哥哥,你瘦了許多。”
陸九卿仍似從前一樣溫潤,“公主也瘦了許多。”
公主垂頭微微哽咽著,“我原以為再回不來了,魏宮啊我當真害怕那里但我心里有一束,撐不下去的時候,總能想到這束,想到這束,便又能撐上許久。”
陸九卿遲遲不曾說話,公主著哭腔,“九卿哥哥,你就是阿蘩的啊。”
她代替哥哥入朝為官,伴君在側三年,卻對他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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