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孤一人。
沒有父母,沒有孩子。
貧無立錐,一無所得。
見那人神愀然,小七不問道,“你看起來不太好,你怎麼了?”
那人眼眶潤,聲腔悲涼,許久才道,“我很好。”
真是一個驕傲又倔強的人吶!
輕聲問,“我該你什麼?”
那人溫和地笑了起來,“我遠矚吧。”
小七不肯,“可他們都你公子,我也你公子。”
那人笑道,“你與他們不一樣,你就我遠矚。”
小七仍舊不肯,“你看起來比我大許多,我你哥哥吧。”
那人聞言黯然垂眸,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你愿意什麼,就什麼。”
小七便道,“哥哥,我頭疼,想睡覺。”
那人輕輕地拍著,也輕輕地哄,“睡吧,就在這里,我看著你。”
小七還是不肯,“我與你不,想自己待著。”
那雙眸中真是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緒吶,可再多的緒最終也不過是凝一團霧氣。
“好,好。”
他口中是連連應著,人卻遲遲沒有起。
就于榻旁兀自坐著,著咳聲,一雙愁眉如遠黛,著萬般的心事。
但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小七不知道。
但他留在此,是不能安枕的,下意識地只想離他遠一些,再遠一些,離得遠遠的才好。
不免催促起來,“你快走吧。”
那人點點頭,“再坐一會兒,這就走了。”
說是再坐一會兒,一坐又是好一會兒。
直到有人在門外滴滴地問起,“夫君,全羊宴已備好了,阿翁與阿父請夫君席。”
那人眉心愈發地舒展不開,微嘆一聲,“就來了。”
門外的人笑著應了,“那珠珠先去陪阿翁說說話,今晚珠珠還給夫君與阿翁阿父唱牧歌。”
過竹簾,小七能看見阿拉珠那盈紅潤的臉。
那人悵然應了,“好。”
門外的子歡歡喜喜地應了,裊裊娜娜地走了。
笑起來的時候那滿頭的瑪瑙松石環佩叮咚,走起來的時候雙腕腳踝的鈴鐺亦是鋃鋃作響。
環佩叮咚聲漸漸遠去,鋃鋃作響的鈴鐺聲也漸漸聽不見了,但那人仍舊不曾起。
小七撐著要起,那人便去攙。他自己子亦是不適,竟還能想到要把帛枕墊住的脊背。
但小七仍要問他,“怎麼也你夫君?也是你夫人嗎?”
那人幾不可聞地嘆了一聲,眼底悲涼浮漫,靜默良久竟未能答。
大抵他也不知該怎樣回答罷。
小七便笑,糾正著他方才的話,“那我就不是你夫人。”
至在魏國,不管是公子王孫,還是布黔首,姬妾也許會有許多,但夫人卻只能有一個。
那人卻道,“小七,你是。”
小七問他,“那你可娶過我?”
那人的聲音低了下來,片刻道,“不曾。”
你瞧,謊話連篇。
小七笑道,“沒娶過就不是,我父親說,不要我做人姬妾。”
姚小七才不做人姬妾呢!
那人眸中霧氣翻涌,“小七,我會娶你。”
小七不信,只是笑他,“你娶過別人,就不能再娶我。”
補充道,“我只嫁給能娶我的人。”
那人想要握住的手,但小七不肯,他沒有用力,輕易地便將他甩了開來,“只有夫君才能我,你是哥哥,你不能。”
那人眼里沁淚,水兀然閃著,他大約也在拼力克制著自己罷?
那目之中淚滾滾,卻遲遲也不肯掉下來。
他有什麼好哭的,真見鬼。
那人也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說道,“我是你夫君,我有佐證。”
小七便問他,“你有什麼佐證?”
那人緩緩拂起袍袖,赫赫然于腕間出了兩排深深的牙印來。
哦,那牙印看起來已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卻像是已經印在了他的骨之中。
挨那一口的時候,定然疼到了骨子里了吧?
誰知道呢?
那人大抵早就忘記了那份疼,此刻溫笑問,“你可知這是誰的牙印?”
說,“不知道。”
那人定定地著,分辨不出那雙好看的目里到底都有什麼。
怔怔然,悵悵然,怏怏然,看起來心碎神傷,無可奈何,卻又毫無辦法。
千萬種的心緒,全都堆進了他的眼里。
他到底是個有辦法的人,此刻挽起手臂,將手到面前,“你在這邊再咬一口,再咬一口,你就知道了。”
小七歪著頭,“我不咬人。”
那人堅持著,“你咬。”
小七不肯,只是淺淺地笑,“我只咬自己喜歡的人。”
那人眼眶驀地一紅,忍多時的眼淚終于滾了下來,他幾乎在求,“你咬一口,小七。”
“我不咬。”
只咬喜歡的人,不咬,就是不喜歡。
骨子里隨了母親,心堅,是生來就那麼犟的。
不愿做的事,如今半分都不肯委屈自己。
那人悵然垂下了手臂,好一會兒道,“你以前我當路君。”
小七垂下眸子,“我不知道什麼當路君。”
那人兀自失神,垂著眸子再不說話。
外頭又有人低聲地稟,“公子,筵席已備好,北羌王著人來催了。”
那人這才起了,溫聲叮囑了一句,“睡吧小七,槿娘就在外面。”
見不說話,他便也轉走了。
那頎長的背影看起來十分蕭索蒼涼,出了門不知怎的又悶悶地咳了起來,外頭候著的人忙為他輕拍脊背,低聲道,“公子公子又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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