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太痛了，他在這一刻得以回魂。

好像夠久了。

等得夠久了。

從貧民窟，到涌泉寺。

從平地屋，到高山廟。

他曾以為自己離月亮越來越近，卻忘了自己渾的泥濘，一生的不堪，怎能妄圖攀折月亮？

還真是昏了頭，這刺骨寒風，倒是了清醒的良藥。

他佇立風中，抬頭了一眼冬日的夜空。

今夜沒有月亮。

皆是他的妄想。

“是啊。”他的嗓音又沉又啞，落風聲之中，被吹散得徹底，“不會來了。”

他單手掐滅了煙頭，疼痛從指尖蔓延，游走四肢百骸。

最后直指心臟，細的痛瞬間發……

“時凝，這一次你沒騙我。”

他眉峰擰，深深了一眼口的方向，低沉的嗓音幾乎只剩下氣音……

“你說我都是假的。”

他收回視線，轉就要上機。

安奇見狀，立即進艙吩咐司機準備。

等到他再次出來的時候，正巧聽見沈令琛正叮囑周杭，

“你留在這里保護，若是再沒了的蹤跡，我唯你是問。”

“是。”周杭點頭。

沈令琛眸沉了沉，既然高攀不起，就盼如愿以償。

“還有，你轉告……”

倏地，直升機螺旋槳發出震耳聾地的轟鳴聲……

安奇并未聽清后面的言語，但清晰地看到，他的眼尾紅了。

艙門合上，直升機盤旋上升，很快消失在夜之中……

喬世軒醒來的時候，已經快要六點了。

沈令琛是言出必行的子，他說了五點走，就不會多作逗留，一分鐘也不會。

他這會兒肯定已經走了。

“是我拖累你了。”喬世軒看著，一臉歉疚地說。

“怎麼能說拖累？”時凝認真道，“分明是你救了我。”

喬世軒擺了擺手，“我要是車技再好一點，提前避開那輛車，就不會發生車禍了，你也不用陪我到醫院來。”

時凝搖了搖頭，“在你昏迷的時候，初步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是那輛面包車剎車失靈，和你的車技沒有關系，而且這是始料未及的事，怎麼能怪你？”

“但沒能讓你趕上……明明差一點就到了。”說著，喬世軒捶床哀嘆，心中卻是竊喜。

是啊，就差那麼一點。

這場車禍，或許是命運的安排吧。

擺在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

眼下沒能赴約，那就等著變“人”送給沈南尋吧。

但好在現在母親和弟弟有趙照看，又有蘇執幫忙。

能確保他們一切都好，這就夠了。

欺騙利用他的后果，一人承擔。

br> 畢竟是先對不起沈令琛的。

保住他的大好人生，不染上這樣一個污點，是唯一能為他做的了。

喬世軒見沒說話，以為不高興了，滿臉歉疚，鄭重其事道“凝凝，真的很抱歉，你給沈令琛打電話了嗎？”

時凝剛要說話，一陣敲門聲響起。

“時小姐，我是周杭，你在里面嗎？”周杭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

“在。”時凝的眼睛亮了，打開了病房門。

周杭看到毫發無傷，松了一口氣，“還好你沒事，謝天謝地菩薩保佑。”

華瑯鎮就這麼點地，這起車禍一傳十十傳百，傳什麼樣都有，給他嚇得夠嗆。

開車過來的一路上，都在擔心萬一出了點事，怎麼和沈總那邊代，肯定狗頭難保。

時凝沒聽見他在說什麼，一直在往他后看。

周杭也知道在找誰，“沈總回江京了，不過他有幾句話讓我轉告你，不知道現在方不方便借一步說話？”

時凝點點頭，和病房里的喬世軒打了個招呼后，就跟著周杭去了走廊盡頭。

很安靜，能夠聽見冷風過窗戶灌的呼呼聲。

“沈總說，你今晚沒有來，就是他給您的第三條路。”

原以為他給的，只有兩條死路，殊不知……他怎麼舍得不給生路？

“他為你擺平沈南尋，也放你自由，從此不再相欠。”

原來沒有所謂“人”，只有讓安心。

“你以后不必再躲著他了，不出意外的話，也很難再見面了。”

他不會再喜歡了……

周杭一句又一句，一字不落的，平靜的轉述著。

但說完的那一刻，他也覺得有些悶難。

可想而知時凝現在是何種心……

心痛難遏，如同刀絞，那掌大的小臉蒼白至極。

眨了眨通紅的雙眼，很用力地忍著，才沒讓眼淚掉下來……

怔愣許久，勉強出來了一句話“謝謝，我知道了……”

強忍著哽咽，聲音輕得厲害，真心發愿“他以后會越來越好的……”

沒有了，和撇清了關系，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沈令琛，你的人生一定要是最好的。

周杭雖然沒有是母胎lo，沒有經驗，但也不是傻子。

作為清楚的旁觀者，一聽時凝這話，就知道心里是有沈總的。

見那麼難，就多說了幾句……

“時小姐，你也別怪我多，我雖然是蘇總的書，但沒和沈總接，從沒見過他不守時。”

“但他今天一直在等你，眼看申請的空域都要失效，他還舍不得走，還在往口的方向看。”

“不過比起這個，更讓我驚訝的是，欺騙利用沈總，還能全而退。”

“時小姐，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