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中,尤聽容正同難得能得空的單允辛下棋,幾個孩子就坐在地毯上,搬弄起工部折騰出來的組件。
這玩意還是池卿朗托其父工部尚書讓人做的,他腦子活,將軍中用的那些車馬、械做小模型,兩個皇子都很喜歡,日裏湊在一塊組著玩。
尤聽容特意命宮局做了兩個大沙盤,往玉芙宮也送了一個,若是得空,他們還會比照著兵法一較高下。
單遐甘年紀小,原本是著兩個哥哥玩,可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什麽名堂,索爬上了單允辛的後背,掰著父皇的臉,要單允辛陪玩。
單允辛被攪的節節敗退,沒一會兒就輸了。
雨珍掀簾進來,先行過禮,而後悄聲走到尤聽容邊,俯近了尤聽容的耳畔,將外頭的事說了。
站在尤聽容邊的蘭影看在雨珍越過皇上就跟主子咬耳朵,心中不由的一,好在皇上正抱著大公主,並沒有放在心上,想著一會兒可要跟好好提提醒。
單允辛看著尤聽容主仆說悄悄話,衝著尤聽容斜挑了一下眉梢,抱著單遐甘站起,聲對兒道:“母妃忙著呢,父皇帶你去摘花玩。”
單允辛抱著單遐甘出了殿,他主避開,尤聽容便直接道:“向來沉不住氣,打了就打了,也不要。”
雨珍低聲音,“奴婢隻怕……”沒有說完,悄麽聲地看了一眼玩的認真的單弋佽。
尤聽容點頭表示明了,看向蘭影,“你去外頭看一看,把話圓回來,別收不了場。”
蘭影屈膝應下,快步出去。
——
坤寧宮外,幾人猶僵持在長街之上。
一個有些上年紀的太監三兩步上前,攔在了莫采去路上,眾人朝聲音的來看去,都認出來了,是去歲新進的玉芙宮的主位塗嬪,大皇子如今的母妃。
進宮也有近一年了,但大家夥卻甚能見到,尤聽容不喜熱鬧也不需要彰顯地位,宮中一年多沒有晨昏定省,這個塗嬪也甚出門,自然沒有機會見。
因而如今這麽一見,大家的目都不自覺地落在了的臉上,兩道彎彎曲曲如同蟲般的疤痕,縱向貫穿了臉蛋。
塗嬪旁的宮是從塗府帶進宮來的,規矩重,更是見過世麵的,見不得眾人一副奇異的模樣,清了清嗓子,咳了兩聲。
幾人這才回過神來,吶吶地請安。
莫采見著塗嬪,可算是找著了主心骨,連忙上前道:“”塗嬪娘娘您可都聽見了,順才人是何等的囂張跋扈,又對先後出言不遜……”
“莫采。”塗嬪打斷了莫采的話,“‘先後’兩個字恐怕不太妥當。”
莫采一怔,半張著,不準塗嬪的意思。
塗嬪繼續道:“故去的塗妃娘娘毒殺皇太後,的的確確犯了不可饒恕的罪責,確實是因罪被廢,這一點無可辯駁。”
“陛下追封,全然是看在大皇子的麵,仁厚之心,塗家上下念不已。”塗嬪神平靜,吐字不急不緩。
“大皇子至純至孝,對塗妃娘娘之事固然傷心,但並非隻知親疏不曉對錯之人,相反,大皇子得池丞相心教導,最是明曉君子之義。”塗嬪說的義正嚴辭。
塗嬪這麽一說,尤聽的下又揚了起來,得意地想,即便是塗家自己人,現如今不也得著大姐姐麽!
的笑容才浮上臉,塗嬪的目就轉了過來,緩緩開口拖出了一個字,“但……”
“塗妃娘娘為後多年以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即便是顧念著大皇子,順才人有些話也不該說出口來。”塗嬪與尤聽四目相對,“順才以為呢?”
幾個人都有些驚異,沒想到,看著不起眼的塗嬪卻並不簡單,這幾句話,皇上、塗妃和大皇子是個個都恭維到了。
尤其是尤聽,塗嬪的話不偏不倚,委實是不能不服,饒是再蠻橫,也有些虧心。
尤聽臉上有些別扭,但還是老老實實地點了頭,“娘娘說的對,是嬪妾失言了,還忘娘娘不要怪罪。”
塗嬪神稍緩,“才人既然是無心的,本宮怎有怪罪之理。”
“倒是莫采……”塗嬪的笑意還未及眼底,話音一轉,看向了一旁被事態發展震的雙目瞪圓的莫采,“將大殿下想的如此狹隘,實在是大錯特錯。”
那頭蘭影邁過門檻快步出來,正聽見這一句,心中一鬆,倒是覺得自己沒有出麵必要了,這個塗嬪比想象中更識時務、曉道理。
掉頭預備回去向尤聽容回話,卻正撞上匆匆往外走的張福,隻往那頭的人堆裏去。
蘭影不由的停住了腳步,凝神看向張福的背影。
“娘娘,嬪妾沒有……”莫采怎麽都沒有想到,塗嬪的胳膊肘竟然歪到了尤聽這邊,開口想要辯解。
“沒有最好。”塗嬪不客氣地打斷。
“本宮隻告訴你一句。”在莫采的萬般不甘心之下,塗嬪涼的目落在臉上,“憑你是誰,若是膽敢算計到了大殿下頭上,不僅本宮不會輕縱,皇後娘娘定然也饒不了你。”
莫采臉極其難看,“娘娘當真如此以為嗎?”
沒有說出口,但在場眾人都知道的意思,尤聽容自己有一個皇子,對大皇子親厚,可再親厚……能比得上自己的親生兒子嗎?
塗嬪向前邁步,走到了莫采麵前,“皇後娘娘母儀天下,無論是誰所出,都是皇後娘娘的兒子,自然護有加。”
塗嬪擲地有聲,看神,倒真看不出所說之話是否出自本心。
無論猜不猜的,反正莫采一行人是徹底傻了眼了。
恰在此時,張福走到近前來,止步站定,眾人紛紛收斂各異的神,心裏都有些打鼓。
張福衝眾人欠問安,隨後轉向尤聽,就在張地咽唾沫的當下,緩緩開口:“傳皇上口諭,順才人,聽旨吧。”
“臣妾聽旨。”尤聽忙乎跪下,聲音都被嚇得有些發,對單允辛是畏懼到了骨子裏,就連見到單允辛邊的張福等人都是恨不得避之三尺。
莫采的角微微勾了勾,眼中是無限的期盼,盼著栽跟頭,最好……能把尤聽容一同牽連上才好呢!
張福揚聲道:“宜秋宮才人尤氏,久待宮闈,勤勉順,克嫻則,敬慎居心……”
張福隻開了個頭,隨著一字一句吐出來,尤聽轉憂為喜,呼吸都跟著急促起來,好不容易才下心中的狂喜。
就知道,陛下對姐姐格外不同。
“著……”張福拖長了音調,“晉為人,欽此!”
“臣妾領旨!”尤聽磕頭拜下,有些語無倫次,“多謝萬歲爺恩典!多謝萬歲爺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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