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秋宮
正殿間線通,春日裏微風徐徐吹窗格,窗格正對麵放了張不大不小的黃花梨木貴妃榻。
一旁矮桌上放了個巧別致的香爐,巧匠沒有做爐型,反而用黃花梨木雕了個嶙峋的鬆樹,茂的樹冠下是一隻鎏金麋鹿,麋鹿通為鏤空盤花紋,裏中空,可放置香料。
此時嫋嫋白煙盤旋而上,將這小景襯的別有一番禪意。
窗口吹來清新的西府海棠香氣混著暖融融的月麟香,格外舒心。
尤聽容此時靠在團錦海棠圖樣的織花枕上,半合著眼,撐著腦袋,似乎有些犯困。
一旁的蘭影正捧著賬冊一行行念著,聲音輕,唯恐驚著主子。
青町端了燕窩進來,“好了,這也沒什麽好念的,宮局主意都拿定了,就是遞了來走個過場。”
“沒得主子白白費神。”青町催著尤聽容喝燕窩。
尤聽容坐起來子,接過瓷碗,“皇後不舍得放權,我就擔個協理宮務的虛名,宮局肯送賬目來給我看一眼,已經是念在我得寵的麵子上了。”
青町見不得尤聽容委屈,“這可是陛下的旨意,這幫奴才卻奉違,隻顧奉承皇後!”
“主子您大可跟陛下提一,好好治他一治!”青町立刻想起來單允辛,替尤聽容出主意。
尤聽容不急不緩地喝著燕窩羹,搖了搖頭,“不急。”
“皇後和太後一脈相承,在宮中基深,且塗丞相還坐著百之首的位置上,皇後又馬上要添一位‘皇子’,形勢大好。”尤聽容一派從容淡然,“我才得寵多久,隻是個婕妤罷了,又無子嗣傍,宮裏的奴才見多了嬪妃的起起伏伏,未必將我放在眼裏。”
“他們送來,你隻管收著,這事兒急不得。”尤聽容示意蘭影繼續念。
尤聽容喝過了燕窩,蘭影才念了半本,向荊就進來傳話,“稟主子,乾清宮常大總管求見。”
“快請進來。”尤聽容讓蘭影去奉茶。
尤聽容心裏奇怪,常順膛了老長一道劍傷,隨未傷及骨頭髒,卻也得好好養上一個月才對,怎麽這就開始當差了?
常順垂首進來,見著尤聽容便要跪下行禮。
尤聽容趕讓向荊扶著,“常大總管還帶著傷呢,不必如此拘禮。”說著讓宮搬了圓凳來,“有事還是坐下說吧。”
“奴才謝過宜婕妤賜坐。”常順客氣地謝過,捂著傷,作有些遲緩,顯然還是痛的厲害。
尤聽容愈發看不明白,開口關心道:“常大總管一向能幹,可再能幹也要顧及自己的子,這段時日還是讓底下的小太監幫著辦差吧,先養好了傷要。”
常順沉重地搖搖頭,“奴才放心不下別人,張福又不開,為了陛下奴才這點傷不算什麽。”
尤聽容聽他這麽說,困倦一掃而空,“可是出了什麽要事?”
“屬實是有一件要事,奴才這才厚著臉皮來求您了,還請您屏退左右。”常順用了一個“求”字。
尤聽容心中一跳,常順是林子裏的老鳥了,他這麽說,可見事態之急。
尤聽容擺手,屋子裏的人都退了個幹淨,就連青町都沒留,“你說吧。”
常順有些難以啟齒,若非刺殺一事,他與尤聽容有了過命的,信得過的為人,他也不會來。
“宜婕妤,陛下、陛下似乎……有龍之好。”常順咬咬牙,如是相告。
尤聽容見他猶猶豫豫的,乘著這空檔,端起了茶杯,預備潤潤嗓子。
一聽這話,險些摔了茶盞,駭然地看向常順,“什麽?!”
常順重重地歎了口氣,將昨夜乾清宮發生的事盡數告訴了尤聽容,一臉的愁雲慘淡,“宜婕妤,陛下一向清心寡,心思都放在了政務民生之上,獨獨待您不一般,現在了苗頭,奴才隻能來求您了。”
“隻恨奴才不中用,沒早看出來小公爺竟是這樣的佞!”常順語氣憤慨,“他自己不走正道也就罷了,還要攛掇起陛下,做起這等沒臉麵的事……”
常順自聽了張福的報,一整夜沒合眼,憋了一肚子的話這會兒開了口子,喋喋不休地跟尤聽容倒豆子地說。
卻突然發現尤聽容抿了,臉頰的憋紅了,眼睛裏閃著不明的亮。
這表……既不像傷心,又不像憤怒,就是常順這樣慣會察言觀的,也看不懂尤聽容究竟是什麽心緒。
尤聽容不聲地了一把自己的大,咬了牙關,極力憋住想笑的衝,以免讓滿肚子憂國憂民的常順更氣憤。
過了兩輩子,雖說嫁的是同一個男人,也未曾與其他男子親近過,但單允辛這樣不知節製、滿肚子花活的,都有龍之好的話,那天底下隻怕就沒有正常男人了。
雖然並不知道完整的,但聽常順所言,華進和單允辛將前侍衛的子了打量,想的必定不是什麽正經事兒。
無論是什麽,現在惹的常順和張福起了這樣離譜的猜測,若是單允辛知道了,隻怕要氣的夠嗆。
尤聽容想著到時的場麵,就憋不住笑。
“宜婕妤?”常順等著尤聽容表態呢。
尤聽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趕做出了憂慮的神,“這……其中是否有什麽誤會?”
常順一看尤聽容不信,急了,“奴才原本也不信,今早逮了前侍衛問了,卻有此事,您可千萬要放在心上呀!”
“奴才可是打小伺候在陛下邊的,您可千萬不能不信奴才呀!”常順隻差指天發誓了。
尤聽容看常順急的跳腳,雖不信單允辛好男風,但常順為人心細如發又踏實穩妥,絕不是會捕風捉影胡說的人,難免就跟著往下深想了些。
略一思量,就想到了那晚的事,單允辛被誆著發了個不舉的毒誓……
現在單允辛跟著風流浪的華進盯著前侍衛的那瞧,確實是奇怪的。
莫不是……真不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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