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允辛手中不不慢地撥著佛珠，手肘支撐著枕，一派悠然自得。

張福卻險些一個趔趄從簾子後摔出來，沒忍住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眼，他莫不是沒睡醒，白日裏發癔癥了？

伺候的張福尚且如此，這些前侍衛們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饒是他們見慣了刀劍影，這樣荒唐離譜的要求也是聞所未聞，一時之間，齊齊地呆愣在原地。

華進等不及地催促道：”陛下有令，自有深意，爾等隻管照做就是！“

於是，不明所以的前侍衛們隻能奉命行事。

單允辛隻是輕飄飄地瞥了一眼，便撐著額角閉目養神。

張福就眼睜睜地看著，小公爺華進一臉認真地在侍衛堆裏鑽，那架勢，恨不能上去仔細瞅瞅。

平時悍勇的侍衛，這會兒就像是洗刷幹淨的小仔一般，被看得渾不自在。

張福的手扶著黒漆隔框，險些把木屑摳下來，咬牙關，好一個小公爺，正事不做，倒是仗著得陛下信重，做這些個不要臉的事！

他自己胡鬧也就罷了，頂多是華國公夫妻不省心，現在還攛掇著陛下一道，莫不是要帶著陛下一同廝混？

華進不曉得自己已經了張福眼中的臣了，這會兒他看過了二十個前侍衛，總算是鬆了口氣，自己這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倒也沒有如此不堪。

單允辛見他看完了，揮手侍衛們下去。

來回不過一刻鍾，這幫魁梧的漢子們卻是腳都了，深一腳淺一腳地出了殿門。

張福跟著在乾清宮門口把人攔下，端出一臉的損模樣，吊著嗓子道：“今日的事，陛下和小公爺自有算，出了這道門，你們就都該忘幹淨了！若是走了風聲，便是拿自己的家命開玩笑！”

“張公公放心，我等自當奉命行事。”

張福端著架子，看著侍衛們轉出去，長出了一口氣，顛顛地回殿去，都做好了打算了。

若是小公爺真要將陛下引歧途，他就是拚了這條命，也要死諫到底！

殿裏，單允辛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看了看天。

被華進這麽一鬧騰，宜秋宮指不定都落鎖了，他也就歇了那點心思，索和華進好好探討一番，“現在你看過了，可看出了什麽名堂來？”

華進心滿意足，油舌地恭維道：“看出來了，陛下果然是真龍天子，絕非微臣等凡夫俗子可比。”語氣裏有些羨慕。

單允辛指了指一旁的團椅，“既然如此，你都能在風月場所吃得開，為何到了朕這裏，宜婕妤卻……”似乎有些不堪其擾？

他未說全，華進已經心領神會，他自信心找回來了，口氣又氣了些，“陛下，話可不能這麽說！”

“微臣雖然比起您稍稍遜了些……可微臣卻是技藝湛，亦能彌補一二。”華進說的一本正經。

“你詳細說說。”

單允辛為君英明，在政事上廣開言路，長於納諫。

到了這些事上，察覺自己似乎有所不足，也願意聽臣子建言獻策。

“陛下您想呀，聖人有雲，‘過猶不及’，萬事萬都是如此。”華進搖頭晃腦道：“這太過威武了，也並非一般人能承的……”

華進說著話，一看單允辛臉不好了，趕收著點，“當然，宜婕妤與陛下琴瑟和鳴，自然不一樣。”

單允辛這才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華進笑著繼續道：“陛下又是武藝不凡的，宜婕妤這樣金貴，自然有些吃不消，這跟行軍打仗是一個道理，陛下還得講求方法。”

“微臣對陛下忠心耿耿，您放心，就這兩日，微臣給您帶些‘籍’，您看過了，以您的聰明才智，必定能融會貫通。”華進笑的見牙不見眼，“也可增添些妙不可言的趣味來！”

張福才趕著進來，就聽到了這一句，如臨大敵。

笈？趣味？小公爺果然沒安好心！華國公夫妻都是端正肅雅的人，怎麽攤上這麽個兒子，果然是家門不幸！

張福可不能任由他胡來，壯著膽子衝進去，“陛下！”

單允辛漫不經心地看過來，張福才起來的那點忠君為國的雄心壯誌就嚇跑了一半，隻能拐著彎道：“小公爺，時辰不早了，宮門口都要落鎖了，您再不趕著出宮，隻怕華國公夫人要擔心了。”

“陛下也累了一天了，還是早些歇息吧？”

華進該說的都說完了，順勢告辭，“微臣告退！”

單允辛點頭，起由著張福等人伺候更梳洗，熄了燭火睡下，明日還得和朝臣們商討協議的擬定。

單允辛呼吸綿長地沉睡過去，張福這顆心可還懸著呢，他左思右想沒個主意，吩咐了小太監留意伺候。

自己著時間跑去找養傷的常順，還得請師傅來拿個主意。

常順躺在床上，從早睡到晚，骨頭都躺了，正是夜裏睡不著呢，看張福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也懸著心，“怎麽了？可是陛下那兒有什麽要事吩咐？”

“師傅，徒兒對不住您呀！您將伺候陛下的重擔給徒兒，徒兒一個疏忽，陛下那兒出了個大臣呀！”張福哭喪著臉。

“是誰？”常順忍著痛，趕追問。

“就是那華國公世子華進！”

常順稍稍鬆了口氣，“小公爺雖然口無遮攔，但世代忠君，與陛下頗深，許是你誤會了。”

張福一聽師傅不信，急道：“徒兒聽的真真切切……”

張福把今日在乾清宮看到了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尤其強調了華進和單允辛二人先是在寢宮獨許久，而後華進還領了二十個侍衛進去。

更將華進如何端詳侍衛的長短、大小，等等猥瑣言行描述的一清二楚，連演帶說模仿地惟妙惟肖，將常順聽的幾乎傻了眼。

常順不得不信了三分，口也跟著堵了一口氣，他作為打小伺候的，現在出了這樣的事，陛下尚且無子，若是陛下走了歪路……那他如何對不起朔國的祖宗基業呀！

常順咳嗽了好一會兒，喝了口茶定了心神，“這樣，你這幾日留心著，絕不能再讓小公爺與陛下獨！”

“我明日一早便去一趟宜秋宮，這事兒，還得請宜婕妤出麵，好生勸一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