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允辛快馬回了乾清宮，已經到酉時了，殘如，卻毫沒能給這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帶去一溫暖。

乾清宮是曆代帝王寢宮，殿外左右各有一銅雕，為仙鶴和霸下，取延年之意，象征江山永固、社稷萬代相傳。

單允辛在此下馬，快步流星上了石階，路過鎏金的江山社稷亭，便見到了兩個早就等在殿門前的人。

因為告發尤聽容與池卿朗私相授，塗丞相本來被賦閑在家“養病”，一聽這事，忙不顛地就趕來了，和董將軍在宮門口撞了個正著。

二人雖站在一，卻是撇開臉去，看都不看對方。

張福在殿前不尷不尬地守著，陛下不在跟前，這兩個老臣已經咬文嚼字地問候了對方的八輩祖宗。

一見單允辛，兩人便跪下行禮，“微臣拜見皇上，恭請皇上萬歲聖安。”

單允辛腳步不停，“平。”

“謝皇上。”兩人這才起跟上。

見到單允辛毫發未損，兩個平時鬥的跟烏眼似的權臣這會兒有誌一同地鬆了口氣。

二人雖然都有異心，可也是權利場的老手了，與西狄的戰事才平，南蒼又虎視眈眈，宮裏尚無皇嗣，若是陛下有個三長兩短，這朔國便要大了。

對於單允辛來說，這座四四方方的廡殿頂寢宮從來就不是他的安樂窩。

“今日之事牽連頗深，朕必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單允辛開門見山，“南蒼意在國，今日殺朕不，保不準來日便要殺眾位卿了。”

單允辛這麽一提醒，原本還存著為底下人求心思的塗丞相，立刻就變了口腔，“陛下英明，衛軍確實要好好整治。”

衛軍護衛皇城，了風氣，對塗丞相自己的安危也是不利的，從前自己短視了，今天的事也是提點了他。

“此外，刺客對軍了如指掌，裏頭必定有細，丞相大人可要好好挑揀挑揀。”這是單允辛鬆口給塗丞相安排了差事。

塗丞相連連答應，雖然不能上朝，但好歹還是給了他手的機會。

他自己將護衛相府的差事也托給了衛軍，想到裏頭有敵國細作，他確實是難以安寢。

單允辛轉而對董將軍道：“西狄此番有錯在先，但也算有所彌補，朕暫且按下不他們，等使團進京再來算賬。”

“你在邊疆與他們鋒頗多，且去刑部大牢走一走，認一認究竟是何人，對於西狄而言這幾人的價值是幾何。”單允辛自然要將朔國的利益最大化。

董將軍領命，“微臣明白。”

盤算完了前朝，單允辛瞥了眼各懷心思的兩位大臣，涼開口道：“今日之事，著實令朕痛心，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出了這樣的事，若非朕命大，此刻就該掛了滿城的白幡了。”

單允辛說著，不經意地將自己鮮淋漓的右手出來，塗丞相和董將軍不約而同地跪下，“陛下龍有損，都是微臣的無能，還請陛下責罰！”

聖上遇刺，首當其衝要擔責的就是一文一武兩位重臣，二人都想好了要推哪個替死鬼出來頂事。

單允辛可沒興趣料理這些替死鬼，施施然開口，“這回，是多虧了宜人聰慧果敢、忠君不屈，一犯險替朕拖住了南蒼的刺客頭領，否則……等衛軍來救駕，見到的就是朕的首了。”

塗丞相和董將軍互相看了一眼，陛下提起了宜人，並且講明了宜人的救駕之宮，這是要抬舉呀。

兩人都有兒在宮裏，肯定是見不得宜人好的，可現在陛下開了口了，若是不如他的願，定然討不著好。

隻能道：“宜人大義，微臣恭請陛下定要重賞宜人，以為後宮做表率。”

單允辛故作矜持地點頭，“既如此，傳朕旨意，宜秋宮宜人晉三品婕妤。”

張福領旨，“奴才這便去傳旨。”

塗丞相和董將軍笑而不語，心裏盤算著要如何拿了宜人的錯，陛下裏是救駕，他們隻需稍稍運作，救駕之功就可以變狐主。

讓從功臣，變攛掇陛下出宮，致陛下於險境的罪人。

他們不便開口，但底下的文武百們出於忠君之心，長跪“請願”，就夠讓尤聽容喝一壺了。

宜人得寵早就讓嬪妃不滿，後宮裏，再讓皇後稍稍攛掇，要治多的是法子。

單允辛微微瞇了眼，都是千年的狐貍，哪能不知道這兩個老鬼在想些什麽？

“兩位卿，宜人為朕了傷，朕心中很是過意不去，若是再因朕的任了留言紛擾，朕隻會愈發疚不安，屆時免不了就會加倍地補償於。”

單允辛一開口，兩人臉上都有些掛不住，這是陛下在敲打他們。

若是後宮、朝堂甚至是民間，傳出了不利於宜人的傳言，陛下會把賬算到他們兩頭上。

不僅如此，還要加倍補償宜人，這話……是三品婕妤還不夠麽？

單允辛微微一笑，“若是朕聽了什麽不該有的話，為讓宜婕妤舒心，別說是嬪位了，就是四妃……亦無不可。”

塗丞相和董將軍險些沒繃住了臉上的笑，陛下現在就改口稱“宜婕妤”了，可見是對尤聽容疼惜極了。

二人心裏再不滿也隻能強歡笑，知道陛下眼下正在興頭上，隻能順著他，否則隻會得不償失。

“陛下仁厚，朔國上下君臣齊心，微臣必定不讓婕妤焦心。”

單允辛這才點頭，還不忘沉聲敲打道：“既已事發，務必給朕查清楚，這些人是走通了誰的關係，朕對兩位卿寄予厚，可不要朕失。”

“是。”二人這回答得利索，“微臣告退！”

既然查刺客，自然是要查的，但若能借著這個好機會，網羅罪名，鏟除對方的勢力，才是一舉兩得。

單允辛看著這兩個年近半百的老臣一個賽一個的急切模樣，眼裏滿是涼薄，他將這差事含含糊糊地給兩個水火不容的權臣，就是等著看他們鬥起來。

至於查真兇，自有江大人和華進忙活。

單允辛了鼻梁，張福立刻道：“陛下，奴才吩咐膳房備著膳呢，奴才伺候你用了繕早些安置吧？”

單允辛擺擺手，起道：“去宜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