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聽容看著青町臉上帶著疑，聽話地小跑出去，眼神落在修剪得宜的花束之上。

花心被卷曲的花瓣遮擋著，花瓣是漸層的紅，為糯，微微外翻出一道纖巧的嫣紅卷邊，開的恰到好。

花瓣撒了保的水，襯的豔滴。

又著意搭了幾支的花苞，被裹在鮮綠的花托之中，錯落有致，花房確實是費了心的。

向荊看尤聽容神凝重，揮手將伺候的宮人遣出去，隻留了蘭影，“可是這花對子有妨礙？依奴才看，花房沒那麽大的膽子，隻怕是被人利用了。”

尤聽容欣地掃了他一眼，向荊心思縝，向來能比別人多想一步，點頭道：“我心裏存了疑影，總要問清楚。”

“這位顧太醫靠得住嗎？”向荊有意提點，宮裏得勢的主子都會收買信得過的太醫，尤聽容宮不久，若是看錯了人若走了風聲也就罷了，怕就怕反被算計。

尤聽容微微愣了愣，難得表出猶豫之，但還是點了頭。

前世對單允辛一向全心信賴依仗著，太醫院院使肖院使世代是前伺候的，這個顧太醫是單允辛指了來照料自己的，竟從未思考過此人是否靠得住。

就連懷著弋安時，也是顧太醫照料前後，艱難生產之時，單允辛破例派了肖院使聯合了太醫院十餘位老太醫，險而又險保了母子平安。

但即便如此，尤聽容還是傷了本，不能再孕。

皇子弋安也是孱弱瘦小，哭聲跟小貓崽一般，幾度在鬼門關上徘徊。

最嚴重的之時，甚至連娘的都喝了就吐，混著湯藥喝了不知多，殿裏常年熏著藥，伺候的奴才腦袋都是懸在半空中，唯恐一個不小心給小殿下陪葬。

尤聽容為此不知流了多淚，不顧子，不解帶親自帶在邊照料。而後聽了民間偏方，特意求了單允辛，不顧規矩親自喂。

即便是單允辛來了，弋安也是乖順地睡在二人中間的，或許也是因此，單允辛對弋安的疼是真真切切的。

即便後來弋安被帶離尤聽容邊，尤聽容自難保，但也知道，即便不能確保弋安的太子之位，單允辛至能保弋安富貴平安此生。

此刻向荊問顧太醫是否可靠，對尤聽容來說，其實是叩問自己……單允辛是否可靠。

尤聽容固然猶豫，但別無選擇。

至，在單允辛極力挽回、肯費心思哄著的此刻，是可以短暫倚靠的。

尤聽容見向荊麵擔憂，解釋道：“顧太醫是肖院使的弟子，也算是皇帝的人，前程大好，不會卷宮廷爭鬥自毀前程的。”

向荊笑著點頭，“主子心裏有數，奴才就放心了。”

“既然這花有異，主子還是離遠些為好。”蘭影也關心道，“此事是奴婢疏忽了，日後主子屋裏的東西，奴婢都會親自把關。”

“你辦事一向穩妥。”

青町此時也帶著顧太醫來了，“微臣參見宜人，請宜人安。”

“顧太醫多禮了。”尤聽容請了他坐下。

顧太醫了腦門的汗，“宜人傳喚微臣，可是哪裏不自在嗎？”

今日本不是他當值，隻因他一貫勤勉，癡迷醫，在太醫院查閱古方、醫脈。

青町火急火燎找他，邊跟著的助手太監想也不想就要拒絕。

顧太醫腦子裏想起上回還遣了他去給宜秋宮請脈的事，脈象平平無奇，但師傅肖院使難得多囑咐了兩句，讓他千萬對新進宮的宜人上心些。

顧太醫趕追回青町，一路上小跑過來，還以為出什麽大事了。

尤聽容帶了埋汰地看了眼青町，“你這丫頭，做什麽都風風火火的！”

“冒犯顧太醫了，我這丫頭子急，我的子無事。”尤聽容溫聲細語道：“隻是我心裏有個疑問，想請顧太醫告訴我答案。”

顧太醫連連擺手，“宜人折煞微臣了，照料宜人是微臣的分之事，微臣一定知無不言。”

尤聽容從花瓶中出一支開的最盛的花，“這味道似乎有些別致，請顧太醫辯一辯，可認得嗎？”

向荊替尤聽容將花枝遞給了顧太醫，“您請。”

顧太醫起初是一臉疑，待他接過花枝來，湊近了一嗅，臉就變了。

忍不住抬頭看了眼宜人，還是微笑著，不聲。

尤聽容不是大夫，花香而已，本不該如此敏銳，更何況，麝香名貴，若非行家本不可能察覺自然的花香裏有這麽一味。

顧太醫肅著臉，將鼻端湊花心，味道清晰，他的臉立刻凝重了起來，不過隨後又鬆了下來，將花重新遞給向荊收著。

“如何？”雖是問句，但尤聽容心裏顯然已經有把握了。

“回宜人話，這確實是麝香。”顧太醫拱手答話。

此話一出，在場幾人都麵詫異之，青町更是臉大變，當即便按捺不住，“花房的奴才好大的膽子，竟敢算計到宜秋宮來了！”

尤聽容抬手止住，“才說你躁，就又犯了，且聽顧太醫說完罷。”

“雖是麝香，但與雄麝腺囊的香氣略有差別，並非特意添加，而是天然的花香，隻這麽幾支對常人並無妨礙。”顧太醫聲音沉穩，“宜人可以放心。”

“若宜人心裏忌憚，可將臨近的窗格微微撐開些。”

尤聽容點頭答應，“多謝顧太醫。”

問題問了，尤聽容撚了金瓜子遞給向荊，示意向荊親自送一送顧太醫。

“那……若是已經懷有孕了呢？若不是一瓶，而是更多呢？”尤聽容拈著花出神，在顧太醫正要出去之時，狀似隨口追問道：“可有妨礙？”

顧太醫思索一瞬，“偶爾聞一聞也是無礙的，反而會神更加，隻是不宜長期接。”

“多謝。”

顧太醫隔著鏤空的屏風正好能看見尤聽容微微垂下的臉，正認真地擺弄手中的花枝，似乎隻是隨口一問，連眼睛都未往門口多看一眼，便也放下心跟著向荊出去。

尤聽容看著花團錦簇的花枝，心中思緒繁雜。

月季花對的沒有妨礙，但多年的宮廷生活教會了一個道理。

在宮裏，可沒有巧合，有的隻有巧的算計。